或許,羅兒真的長大了。
她笑容溫婉:「我是你的姐姐。」
「杯兒,作我的杯兒!」他央求。
「這個名字不好聽啊。」
「好聽!」
她依然搖頭。
他生氣了,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快說!你答應作我的杯兒!」
「羅兒,好痛。」她呻吟道。
「答應作我的杯兒,就放開你。」他手指更加用力。
「不。」
他怒火上衝,突然將她拉近!滾燙的呼吸,他的嘴唇離她只有一寸!喘息著,他貼近她殷紅的雙唇!
「作我的杯兒!否則,我就將你變成我的女人!」
那一天。
她終於還是妥協了。
……
…………
暗夜羅的淚水是血紅的。
他抱住她,淚水自緊閉的雙眼滑落。血紅的淚水,蒼白的面頰,他不可抑止的悲傷像詭異而淒美的圖畫。
她愛憐地撫摸他:「羅兒,對不起。」
他抱緊她。
「我生病昏迷這十九年,你一定很辛苦對嗎?」她歎息,努力笑著,將自己的淚水趕走,「放心啊,現在我病好了,一切都會變好的。」
暗夜羅只想將她抱在懷裡。
其他的事情,他什麼都不要去想。
「十九年來,你一直都在暗河宮底嗎?」她輕聲問道。
「嗯。」
「一直在地底,見不到陽光,沒有新鮮的空氣,使你的身體不再健康,神情那樣憂鬱。」她撫摸他的長髮,「都是我的錯。」
她的手如此輕柔。
暗夜羅血紅色的淚輕緩地奔流。
「不想讓你再練功了,不想讓暗河宮再稱霸天下了,」她抱緊他,「羅兒,姐姐只想你快樂幸福地生活。」
******
第二天早晨。
如歌睜開眼睛。
她覺得四肢酸麻,好像是被人捆住睡了一晚,腹部沉甸甸的,有些透不過氣。
看過去——
她霍然大驚!
只見暗夜羅趴在床邊睡著,左手握著她的右手,腦袋枕在她的腰腹。他睡得很安靜,蒼白的面容也彷彿有了些血色。
「你幹什麼?!」
如歌瞪著暗夜羅,用力起身將他甩開。
暗夜羅盯緊她,眉心硃砂漸漸由鮮紅轉為陰暗。他長身而立,眼底迸出無情的光芒,好似她是他刻骨銘心的仇人。
「你為什麼回來。」
他的聲音沉痛得如詛咒一般。
如歌怔住。有一瞬,她以為自己會被他狠毒的目光殺死。
「等一下!」
她喊住拂袖盛怒而去的暗夜羅:
「你不要走!」
暗夜羅沒有回頭,他像是已無法容忍看到她的臉。
如歌道:「今天是第十天。我要見玉師兄。」
暗夜羅冷笑道:
「見到他,你會後悔。」
如歌驚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暗夜羅挑眉道:「欺騙背叛我的人,等待他的只能是地獄。」
如歌咬住嘴唇,努力克制身子的顫抖。
「我要見他。」
******
暗河的水在地底緩緩流淌。
四周儘是黑暗,只有石壁上幽暗的火光映在水面。暗河的水似乎也是黑色的,偶爾閃動的一絲漣漪,像烏雲鑲的金邊。
死寂的黑暗裡。
如歌的心慢慢下沉,一種窒息般的恐懼令她的喉嚨乾啞。她想要飛奔過去的雙腿忽然像灌滿了重鉛!
她看到了玉自寒。
他坐在木輪椅中,青衣如玉,微笑寧靜。或許因為許久未見陽光,他的肌膚蒼白而透明,身子也似乎比以往更加單薄。
他正在咳嗽。
劇烈的咳嗽使他的肩膀顫動,似乎肺都要咳了出來。掩住嘴唇的絲帕上,是斑斑的血跡。
這樣的玉自寒,恍惚間給如歌一種感覺——
他隨時都會死去!
如歌驚怒攻心,對暗夜羅喝道:「你對他做了些什麼?!」
暗夜羅低笑道:「他原本就是一個病弱的廢人,如今不過是回到原來的模樣罷了。」
不——
不對!
如歌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事情絕不像暗夜羅說得那樣簡單!
如歌走向玉自寒。
她喚著他的名字:「師兄……師兄?!」她把聲音逐漸放大。可是,他卻好像一點也沒有聽見!
玉自寒咳嗽著。
他彷彿一點也感覺不到外面的世界。
如歌開始發抖。
暗河的水漆黑死寂。
暗夜羅笑得無比得意:「不僅他的耳朵重新失去了聽覺,他的腿也再次無法走路。」
如歌摀住嘴。
這一刻,她恨極了暗夜羅!
她沒有想到一個人會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先讓玉自寒可以聽到可以走路,讓他和正常人一般無異,然後再硬生生將這一切全部奪走!
暗夜羅揚聲大笑:
「這樣就叫殘忍嗎?你未免太小覷了我!」
如歌渾身冰冷。
恐懼和不祥的感覺如冰窟般將她凍僵!
暗夜羅笑得那樣多情:「你看看他的眼睛,清俊的雙眼,如春水般溫柔的雙眼……」
玉自寒咳嗽著,他向如歌的方向抬起頭,他好像感覺到什麼,眉頭輕輕皺起。
但是,他沒有看到她。
他的雙眼俊秀如昔,然而,卻沒有了焦距!
如歌的手輕輕晃了下。
終於——
淚水瘋狂地流下她的面頰。
他看不到了。
暗夜羅把他的世界變成了一片黑暗!
暗夜羅嗅著黃金酒杯中的酒香,遺憾道:
「很奇怪,為什麼像他這樣渾身殘疾的人,依然會有一種近乎完美的氣質呢?如果他不曾背叛我,那將會是多麼迷人的男子。」
如歌蹲下來。
她蹲在玉自寒面前,將臉上的淚水擦去,她努力微笑。
「師兄,我來了。」她輕聲喚著,「我是歌兒啊,我來看你了……你……怎麼又咳嗽得厲害了呢?」
玉自寒沒有動。
他聽不見。
他看不見。
如歌輕輕握住他的手,趴在他的膝頭:「你真是一個壞師兄。每一次都答應會好好照顧自己,卻每一次都沒有做到。」她的面頰在他膝頭蹭著,讓他的衣裳吸乾她的淚水,「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很生你的氣,生氣到再也不想理你了。你為什麼總是不會好好照顧自己呢?」
玉自寒的手動了動。
他面容有疑惑。
他努力想要說話,喉嚨顫動,發出來的聲音卻只是「啊——」的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