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知道。
一直以來,她總在無形中告訴他,別太相信她,甚至連她都不願信任自己了。所以,她顯得有些悲涼、有些落寞,也許,他察覺到了吧?所以,他想借此表達他堅定的信念,告訴她,他無條件相信她!
她明白,這是他表達深情的獨特方式,愛她,永遠相信她。
她緊緊握住手中的檔案夾,內心的煎熬與掙扎更劇烈了,她該如何選擇?
第八章
每當夜闌人靜,她便陷入兩難的境地中,如受凌遲,倍嘗苦楚。
怎麼辦?怎麼辦?她究竟該怎麼辦?
足足盯著桌前的檔案夾有十分鐘之久,心頭卻仍沒有明確的決定。
交給柯紹朋?一如她剛開始打算要做的,瀟灑拋開一切情感的束縛,盡速完成她的任務,然後全身而退,從此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呵!全身而退?只有她才知道,在這場變味的遊戲中,她的心早已深陷,根本無法全身而退。
她辦不到!她真的不願做出背叛趙毅翔的事!
然而,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鈴——
尖銳的電話鈴聲劃破一室的寂靜,她不想理會,但是心念一轉,會是趙毅翔嗎?他低沉而溫柔的嗓音總能莫名地安撫她紊亂的心。
「我是莫筠庭。」她拿起電話,然而,另一端傳來的卻不是她最想聽到的聲音。
「莫筠庭小姐,還記得我吧?」頓了一會,「或許我該說,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吧?」
該死!是她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筠庭一顆心沉落谷底。
「有事嗎?」她淡漠而不帶任何感情地說。
「有事,當然有事。」柯紹朋很小人得志地笑了兩聲,「聽說——你很成功地得到了趙毅翔的信任,並參與了一件盈利預估近一億的企劃案?」
噢,她從沒有像此刻這般覺得他的聲音是這麼的令人厭惡!
她悶不吭聲,任他出口說出計劃。
「聽說,你最近和趙毅翔走得很近?其實只要你能完成任務,用什麼方式倒不是最重要的,只是你當初不是堅持不利用美色嗎?怎麼會……莫非……」
為什麼她的一切他都瞭若指掌,難道……
「你監視我?」筠庭不敢置信地指控。
「這不重要,我倒比較有興趣知道你和趙毅翔之間是怎麼回事。你該不會假戲真做,對那小子動了心了吧?」
「干卿底事。」她冷哼。
「莫筠庭!」柯紹朋的口氣冷冽起來,他是何許人也,又怎可能沒發覺筠庭打心底的排斥,「你該不會想反悔吧?告訴你,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別以為你搭上了趙毅翔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你非履行我們的約定不可!要不然,你想想,如果趙毅翔知道你當初接近他的目的之後,他會相信你愛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錢嗎?誰又敢保證,他不會把你想成見風轉舵心機深沉的可怕女人呢?在這之後,他對你的愛還會剩下多少?要他再度相信你,唉,難囉!可憐的女人,你太天真了……」
「說夠了沒有?」筠庭冷冷地說,縱使已淚流滿面,她不會讓內心的悲痛流露出一絲一毫。
柯紹朋一字一句皆擊中她的要害,挑起她的致命傷。這些話,其實一直是她內心最害怕、最不願面對的恐懼。
「還沒有。你這是何必呢?你和趙毅翔根本不可能有結果,這點你比誰都清楚,有誰會接受一個曾經居心叵測的情人?尤其他又是個曾經在情場上重重摔過一次跤的驚弓之鳥,會相信你,並坦然接納你才是天方夜譚。」那口氣挺幸災樂禍的,「想想你母親,想想你弟弟,仔細衡量一下輕重……」
「夠了、夠了!」她幾近崩潰地低喊。「我認輸了,我投降了,行不行?」
「這才是聰明的女孩。」柯紹朋得意地低笑,「那份企劃案在哪裡?」
「在我家,我多抄錄了一份。」她萬念俱灰、筋疲力竭地說。
「我現在在你家樓下。」
他可真是有備而來,筠庭譏諷地想。
「我拿下去給你。」
出了房門,下了樓梯,踟躕了一會,她甩甩頭,拉開大門,什麼話也不說,寒著一張臉無聲地遞出手中的檔案夾,然後當著柯紹朋的面用力甩上大門,飛奔上樓,將自己拋上床,絕望心碎地痛哭失聲。
她的愛情,徹徹底底地毀了!
毅翔,別恨我……
肝腸寸斷的痛哭之後,她茫然盯著粉白的天花板,猶掛著淚痕的蒼白容顏仿如失了魂般空空洞洞。「一生僅有的美麗愛情,我卻親手埋葬了它……毅翔……我再也沒有退路了……」她心痛悲泣得難以成聲,「對……對不起……我辜……負了你。」
惱人的電話鈴聲卻不放過她,偏又在此時響了起來,她沒有去接,任它一聲一聲地響著、響著……直到最後歸於沉寂。
三十秒後,它又不放棄地再度響了起來,似乎感染了手持話筒一端的人的焦灼,鈴聲也一聲一聲急促地響著。
終於,筠庭投降了。「喂。」她有氣無力地說。
「筠庭?」趙毅翔的聲音緊張地響起,「你還好吧?怎麼不接電話?」
「毅翔……」一聽到他的聲音,兩行清淚又滑了下來,她緊咬著唇,防止自己哭出聲來。
「怎麼啦?聲音怪怪的,你哭了?」
那盈滿擔憂的關懷,使筠庭更加難受,倍受煎熬的心似乎又狠狠扭絞起來。「我沒事。」
「你沒說實話,」
她微提高了音量:「就當是吧,你別管我行不行?!」她承受不起呀!
「筠庭……」他一怔,正想說些什麼,卻讓筠庭搶先一步。
「對不起,我心情不好。你早點休息吧,我掛電話了,晚安。」
今夜,她淚濕枕畔。
* * *
隔天,筠庭絕口不提昨晚的情緒失控,表面上看來,她平靜無波,但趙毅翔卻心細地捕捉到她眉心隱約的淒苦落寞。
他沒有深問,只是深深歎了口氣,說道:「我不想逼你,因為我捨不得在你已愁腸百轉的當口再施給你壓力。你可以選擇不告訴我,但你記住,我的臂彎永遠是你最安全的棲息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