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話筒只剩一成不變的嘟嘟聲。
他茫然放下話筒。「筠庭,會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他迷惘地低喃。
腦海中片片段段地閃過筠庭反常的言行、欲言又止的神態、莫名的悲傷落寞,甚至提出離職的要求……
毋庸置疑的答案已清清楚楚地擺在他眼前,但是他發現,他居然一點也不氣憤或心痛,不是他堅強到不受影響,而是這個答案解釋了筠庭當初為何會掙扎、痛苦,她甚至曾不止一次告訴他:「你會後悔。」
這證明她是真心愛他!
領悟之後,他反而微微一笑:「你恐怕得失望了,我不後悔。」
不過,他想知道筠庭這麼做的理由,頭一回,他發現自己居然一點也不瞭解筠庭,在她傷心痛苦時,他居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強烈地希望走進她的生命中,與她共同面對一切問題,與她一同歡笑、一同落淚。
他有點心虛地在心底對她說道:「對不起啦,筠庭,我可不是不信任你喲!我只是太明白不可能由你口中知道什麼,所以,我只好用我的方式得到我想知道的一切,希望你別覺得我侵犯了你的隱私。」
然後,他翻開放名片的簿子,找到了一間徵信社的電話號碼,毅然拿起話筒,迅速按下八個數字——
* * *
一個星期後,趙毅翔想知道的答案全呈現在他面前。
夜裡,他坐在床上,翻閱著手中的資料,攢緊了眉峰。
「女人!你居然什麼也不告訴我。」他不滿地低聲抱怨。但,偏又為她所承受的壓力感到心疼。
他要是不知道也就罷了,一旦知道了,就絕不會袖手旁觀!
他熟記調查報告中記載的醫院地址,暗暗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去一趟醫院。
輕緩平穩的敲門聲突然響起,他將手中的報告往床頭隨意一擺,朝門口說道:「請進。」
進來的人是趙夫人。
「兒子,你最近心情好像挺不錯的!」
「托你老人家的福。」看來他挺有抬槓的興致。
「如果你沒忘記的話,趙總經理,你好像欠了你老媽一個解釋。先是一副世界末日的悲慘樣,然後卻又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好像世上沒人比你更快樂了……你最好交代清楚。」她一副「今天得不到滿意的答案,誓不罷休」的模樣。
「你不是都已經知道了嗎?」趙毅翔將問題丟回給她。
這算是肯定的答覆了。趙夫人滿意地微笑:「那女孩——」她努力思索,「莫筠庭是吧,她會成為咱們趙家的媳婦吧?」
「你說呢?」他不置可否地反問。
「你這渾小子,」趙夫人敲他的頭一記,「少給我搓湯圓、打馬虎眼,給我一個答案!」
「你何妨心平氣和,靜觀其變?」他故弄玄虛。
「不孝子!連老媽也捉弄。」趙夫人不甚滿意地抱怨,順手拿起床頭的資料翻閱,趙毅翔來不及阻止,只得認命地任她看下去,愈看……眼愈張愈大,驚詫的神色充分顯示在她臉上,「兒子,這……」
「沒錯,是筠庭,而她也的確……做過不利公司的事。」他語氣生硬地擠出這幾個字。
「這女孩……唉,你打算幫她!」
「嗯。只要和她有關的事,我義不容辭。」頓了一會,他疑惑地望著母親,「你難道沒話說?你不反對?」
「有什麼好反對的。你愛她,不是嗎?」她瞭解地笑了笑。
「可……可是,你不會排斥她或者對她心存成見?畢竟她曾經……」他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措詞,「而且,在這種『非常時期』,你難道不會懷疑她對我……呃,她背後的動機!」他以為,知道實情後的母親該會反對的,在這種情況下,任誰都不會相信筠庭是真心愛他,可是母親的反應卻出乎他意料——
「她真不真心只有你知道。我見過她一面,以我閱人的眼光來看,她不會是那種心機深沉的女孩,何況,我自己兒子的魅力我還不曉得嗎?」
趙毅翔總算放下心頭的大石了,原以為需要花不少心思來說服母親,沒想到她看得比他還透徹。
「媽,謝謝你。」
「謝什麼!她是你的選擇,而我尊重你的選擇,並且無條件支持。」她拍拍兒子的手,「別讓你老媽失望啊!」
他回以胸有成竹的一笑:「這你就不用擔心了。等著抱孫吧!」
「前提是,你得先將筠庭娶到手。」
母子一搭一唱,有默契地相視一笑。
* * *
隔天,他在閒暇之餘抽空去了一趟醫院,並且和筠庭的母親見上了一面。
當時,他只是含蓄而保留地介紹自己是筠庭的上司,而筠庭的母親的目光卻透視般犀利地望著他問:「上司?只是單純的主雇關係?沒有任何附加頭銜?」
好心虛喔!
有哪個上司會這麼閒,吃飽沒事做去關心下屬的母親?就連和醫生討論她的病況都和筠庭一樣關切得過火?
「呃……私底下,我和筠庭……相處得很融洽。」夠婉轉了吧!
「『融洽』到什麼程度?」反正她就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這個……」他又詞窮了。
「這樣問吧,你喜不喜歡我女兒?」莫母單刀直入地問。
人家都問得這麼「白」了,再「含蓄」下去就有點假了。「是的,我喜歡她,甚至可以說深愛著她。」
「早說嘛!」害她浪費了這麼多口水,真是的,「筠庭呢?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她在上班。」因為公司有她,所以他可以安心「蹺班」,反正她只要行動電話一撥,馬上就可以聯絡到他。
嘟——
瞧,才剛這樣想,行動電話馬上響了起來。
「喂,我是趙毅翔。」
「毅翔,是我啦!」筠庭甜美的聲音自彼端傳來。
「筠庭啊,」他一叫筠庭的名字,立刻引來莫母的注意,「怎麼樣?忙不忙?」
「還好啦,你現在在哪?」
「呃——」迎向莫母的目光,他有些心虛地說,「和客戶談合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