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芾故意忽視他的話,只是一個勁的催著他可以上路了。
她知道,顧放是個單純的人,他猜不到她的心思的,她不去只是為了顧炎。自從那一天之後,兩人的關係似乎就越來越尷尬,她不知道互相叫著彼此名字的嫂子和小叔是怎麼回事。
果然,顧放並沒有細想,穿戴好的他很快就出門了,臨出門時,還不斷地承諾今年一定要成為狩神。
想想是不可能的,有著顧炎的狩神節,又怎麼會有顧放發展的餘地呢。當然,這樣的話是不好說出口的,不然這個臉皮薄的男子必然又要臉紅了。
在送他出門之後,秦芾回到了房間,她本來只是想從自己的行囊裡拿一本書看看,找了才發現,那些帶來的書籍已經陸陸續續地看完了,她翻箱倒櫃尋找一番,並沒有她要的,可卻無意中看到了一件東西。
那是一幅出自南安宮廷的刺繡,看那針角和手法必然是名家所成。當年,魏潛舅舅送了她不少的陪嫁,除了被顧炎扣下進貢北印皇朝的,其餘的大多被她送給了雲淄城的流民,沒想到竟然還留下了一樣,她細細地摸著那密密的線紋,不是為了那精巧的手工,而是為了那織女心裡所存在的希望。
殷紅的桃花,如少女燦爛的笑容。
翠綠的花葉,放入南安無限的希望。
南安呀,不知怎樣了?
爹爹呀,他也不知怎樣了?她已經離開快要六年了。
貼身掛著的桃花香囊,早就沒有了味道,她卻一直看作珍寶,更加不會離身,香囊四周的布沿早就因為年代久遠而開始破損裂線,不善女紅的她,多少個夜裡為了補好它而扎紅了手指。
還有那把帶來的寶劍,雖然無法像過去一樣喜歡就能揮動它,她卻依然會在入夜的時候,偷偷地把玩在手。
天下的男子或許會笑她不自量力、不守本分,可是沒有關係,他笑自他笑,我狂自我狂。
不知不覺,泰芾又輕輕哼唱起最喜歡的歌謠——
悠悠青山,桃花洗劍,拔劍兮,莫忘故鄉多淒迷,舞劍惜,翩翩桃花血中泣;劍氣飛,裙飛揚,少女紅妝棄,欲把馬蹄揚。
相信不久的將來,那南安不會淒迷,那桃花不會血中哭泣,而她也可以正大光明、理所當然坐著馬車回到故鄉,去看看桃花。
想著想著,她就這樣睡著了,唇邊頭一次帶著安靜而平和的笑容。
她真希望,這樣的平和可以一直下去。
*** *** ***
「秦芾姊姊不好了!秦芾姊姊不好了!」
夢中,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叫救命,那分明是小九柔弱的喊聲,一驚之下,她就醒了,而讓她吃驚的是,門外竟然真的如雷鳴一般被敲打得砰砰作響。
她來不及收拾好身邊的東西就開了門。
門外的菲塵顯然被那一把透著寒光的寶劍嚇了一跳,明明已經非常焦急,卻是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
秦芾收起劍,那寶劍回鞘的聲音把菲塵的魂給招了回來,她這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
她倏地跪了下去,一雙淚眼瞅著秦芾,然後充滿悲傷地一遍遍重複著,「秦芾姊姊,你要救救殿下呀。」
秦芾硬是把她從地上拖了起來,看她只是流眼淚也不說話,她亦心急了。「你不要這樣,出了什麼事情就說呀,光是哭又有什麼用。」
「是二殿下,他要對付大皇子。」
顧炎要對付顧放?會嗎?會!確實有這樣的可能,自從那天她進宮給皇帝治病起,這樣的禍端恐怕就已經造成了。
「你如何得知的?這消息可靠嗎?」若是空穴來風,只怕又有更大的煩心事情。
「可靠、可靠,是我的一個小姊妹告訴我的,如今她就在二殿下府上,以前我也在二皇子府的時候很照應她,她不會騙我的。」她信誓旦旦,就想著秦芾快點動身。
秦芾想了想,還是覺得事情猶如千頭萬緒,攪得她思緒都亂成了麻花。「那麼顧炎會在什麼地方動手呢?又派了什麼人去動手?大約是在什麼時候動手?」
每問一句,菲塵就搖一下頭,問到後來,她也覺得自己只顧著擔心,所有的關鍵都沒有抓到,這樣子,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大皇子。
可是——
她猛地抬起頭來,對上那雙近乎深沉可以洞察一切先機的眼眸,似乎被迷霧籠罩的她已一點點地瞧見了希望。秦芾不是一般人,她的見解常讓許多人佩服不已,就連大皇子也常常遺憾她是個女兒身。
「秦芾姊姊,請你救他,只有你可以救他,我知道。」
她對菲塵單純的相信覺得好笑,她又不是什麼仙人,可以解救一切。「你什麼都不知道,要我如何去救?」雖然,她是很想去救自己的「夫君」,但能力之外也是莫可奈何的呀。
「大皇子常說你是個奇女子,二殿下也只對你折服,就連當今的陛下也十分喜歡你,這些不都說明了,秦芾姊姊是個不尋常的人,說不定你真的是一個仙人。」
菲塵的話幾乎讓她笑了出來,若不是情況危急,她呀真的會好好笑一番的。
顧炎要對顧放動手,那麼一定會在山上,因為只有避開了人,他的刺殺才可以遂行,而且可以推給別人,不會惹禍上身,而且按照她對他的瞭解,他肯定不會自己動手的,因為那樣做風險也很大。
要阻止這件事情,就一定要先找到顧炎,只有他的命令,他的那些死士才會聽從,那麼顧炎現在會在哪裡呢?
突然,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地方——青龍山頂的行宮,它本是三十年前北印國的先皇修建的,用來給那些參加狩神節的皇族人休息的場所,可是因為地方過於簡陋,而且位置又過高過險,所以那些皇族人寧可連夜下山,也不去那裡過夜。
如果不是三年前的狩神節下了一場意外的大雨,顧放因此帶著她進入那裡避雨,她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北印還有那樣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