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芾兒,若是你活了下來,我就什麼都依你,只要你活下來就好了。」
秦芾作著夢,這定然是夢!只有在夢裡,她才能夠得到顧炎這樣溫柔的承諾吧?
她似乎第一次對顧炎這樣微笑,必然是在夢中,只有在夢中她才會如此肆意放鬆自己,隨著自己的心、隨著自己的情去愛一個人,不再去想別的什麼。
心口很熱,有一股力量召喚著她。
耳畔很吵,那耐性極好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不停地嘮叨。
於是,她終於有了醒來的心意。
「好吵呀。」
以為自己是很大聲的喊叫,然後那個抱著自己、視己如珍寶的男人一定會被她嚇一跳,可是她顯然高估了自己。
那小貓一樣的喊聲,頂多在空氣裡如羽翼一般微微輕顫一下。
「秦芾,是你嗎?」
那麼大的眼睛看著她,他是在害怕嗎?擔心她會死去?傻男人!她秦芾怎麼可能就這樣斷了性命呢,她不死,她還要活下去,十年,百年,這樣活著,一直到她成了一個老妖怪也不死去。
「你好大膽,怎麼可以這樣抱著你的嫂子呢?」她故意瞪大了眼睛和他對視。
「我告訴你,你這個笨蛋,你要是再不醒來,我還會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呢。」
他明明差點哭了出來,卻依舊是一副凶巴巴的臉孔。
她賭氣,「你敢。」
「看我敢不敢!」他駁回去。「你騙了我這麼久,騙了我那麼多事情,我要做什麼都是合情合理的報復。魏煙,你說對不對?」
「我騙你什麼了?你猜不出來只能說你眼力差、人笨罷了,還怨我。還想報復暱,你作夢!」雖然吸氣的時候覺得很痛,吐氣的時候又非常的累,可是看到了顧炎,就覺得自己不再孤單,竟然什麼也不怕了。
有他在,有他陪著,就是在地獄也沒有關係。
「為什麼都不告訴我?」
「我的事情為什麼要告訴你?難道你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她能說什麼呢,難道告訴他,她其實只是一個被奪了名號的虛名公主?若是真的說了,按照當時的景況,他定然不會答應要她的,他要一個真正的公主,一個能令北印人大聲嘲笑南安無能的證明。而她,還沒有那樣的資格,他從來不需要一個對南安不重要、對北印又沒有利用價值的人。
「你不是公主嗎?」
「誰說公主就一定要住在深宮內苑呀?」
他深思,探究地打量著她,終於還是放棄了。這不是別人,她始終是那個狡猾的小女人。
看著他懊惱萬分的表情,她好想笑,可是胸口卻痛得笑不起來。
顧炎趕緊再次用右手護住了她的心脈。「芾兒,你到底怎麼了?」
「進來的時候撞進了氣流裡面,不容易才掙脫出來,可卻還是受了傷,顧炎,我很痛。」
她難得柔順,把頭枕著他的手掌。
「你要我做什麼呢?」他對她千依百順,「你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會把它摘給你的。」
「我要那東西幹什麼?」不能吃、不能用!她絲毫不領他的情,「要是你真的對我好,就給我唱歌吧,唱我喜歡的歌。」
「你喜歡什麼歌?」
「你不是自認為聰明嗎?既然聰明就應該無所不知呀。」
顧炎無奈於她的刁鑽,可還是聽她的話乖乖唱了,唱的是她心裡最愛的歌,「悠悠青山,桃花洗劍……」
突然之間,淚水迷濛了她的眼。
突然之間,心裡全部被這個男人所佔據。
她還能想什麼,還能求什麼,這輩子恐怕再也不會遇到另一個讓她如此心動的男人了,不一定會說好聽的話,不一定發著美麗的誓言,只需要這樣,把心坦白給她,懂得她的心思,即使是不同的靈魂也可以相愛。
已經夠了、已經夠了!她不會再奢求更多的愛情了。
看她臉色發白,不停地喘著氣,他焦急地叫她休息。
她卻調皮地永遠不讓他放心。「好端端的偏偏唱這個,難道我的小叔也是女子不成?」
「芾兒!」他怒吼。
「壞脾氣的男人,顧放竟然還說你是每一個北印姑娘心中的偶像,看來真真瞎了眼睛。」終於不支,她再次倒了下去。
天還是昏的,遠處騰起的氣流形成一道可怕的屏障,擋住了他們的路,眼前可以看見的是一片黃沙,沒有邊際,讓裡面的人難以預見活下去的希望。
他如何才能讓她活下去呀?
不信佛的他,第一次有了要祈求天上神明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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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裡,時間也一樣在黃沙滾滾中流逝。
偶爾若是風勢小一點,他們也可以同外面的人一樣,抬頭便可看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若是風大了,那麼周圍就會成了黑漆漆一片,雖然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是五丈開外絕對是看不見的。
秦芾曾斷斷續續醒來過,只是每一次的甦醒都很短暫,長的不過一兩個時辰,短的大概只能看上一眼,而且即便是醒來了,她的思維也非常混亂,常常嘟嘟嚷嚷,雙手不停地舞動,他根本就不解其意。
唯一覺得慶幸的就是,她的求生意志還很強,即使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放棄。
顧炎一直把她抱在懷中,就像是怕一旦放開,就再也找不到她。
如果沒有她,或者她不是傷得如此重,他一定馬上走,雖然擋在面前的氣流很大、很厲害,但他確信自己過得了。可是,秦芾在身邊,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這樣脆弱昏迷不醒的人兒,恐怕再也禁不起那樣無情的折騰了。
這裡除了黃沙,還是黃沙,不要說療傷的藥物,就是維持生機的東西也是沒有的,如果秦芾一直不能稍稍清醒的話,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堅持多久。
這些天,滿腦子裝的只有秦芾,關於北印皇位與奪取南安這些多年的心願都沒有想過,一次也沒有,他甚至開始對這次的遠征產生極大的反彈情緒,如果沒有來的話,他的芾兒還在皇子府過著快樂安逸的生活,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瀕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