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悅溫柔地看著可愛的小姑。「惜玉,我已經好多了,不想再喝了。」
廉惜玉一聽苦命似地皺起了眉,要不是她接下來的話,否則她逗趣的表情真會讓俞悅笑出來。「這可不行!我可是奉了我哥的命令,嫂嫂妳要是不喝,我可是會被我哥給瞪死的。」
俞悅虛弱地搖搖頭,眼裡儘是無慾無求。「別再替妳哥說話了。」
因為她什麼也不想要了,沒了寶寶,她還拖著這段婚姻作什麼?
「我想寶寶的事哥哥也難受……」
一提到失去的寶寶,俞悅不禁又哽咽了起來。
「他難受?如果他真懂得什麼叫難受,他為什麼不放過我?他已經報復過了,我母親痛苦、我痛苦,他想得到俞家的一切,也都拿走了……告訴我,他到底還想要什麼?」現在她才曉得人在被傷透心後,什麼也不會相信,也不會再受傷了。
廉惜玉答不出話,而無聲的歎息卻在她心口蔓延,只好端著米粥不再作聲地離開房間,才一走出房外就遇見廉簡言。
廉簡言看了一眼原本該送去主臥房的熱粥,疑惑的看著送餐的妹妹。
廉惜玉被兄長銳利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魂都快被他嚇掉了一半,吞著口水支支吾吾,啥時看過哥哥為了女人這麼魂不守舍了?
「嫂嫂說、說……她吃不下。」
廉簡言眼神一沉,瞪著那碗熱粥半晌,伸手接過餐盤,遣走妹妹,大步往臥房邁去,看了半躺在床邊的俞悅一眼,隨即沿著她坐下,把熱粥直接湊到她嘴邊,示意要她吃下。
「吃。」
還發著燒的俞悅虛弱地看了他一眼就轉過頭去,蒼白的神色讓他心裡又往下沉,口氣忍不住冰冷。「我不喜歡重複第二次。」
俞悅略微驚訝地看著他,這算是關心嗎?
「……我吃不下。」
不!她不要再相信!也不想再相信了,每相信他一次,不過是讓自己再受一次傷,而她還有什麼能再失去的……她什麼都不剩了啊!所以,何必呢?
廉簡言忽地摘下眼鏡,含了一口熱粥,大掌握住俞悅纖細的下巴,在她意識到前強行將食物用嘴灌了進去。
「嗯……嗚……」
原本就因為生病而頭昏腦脹的俞悅,被廉簡言強行灌食後更是一陣天旋地轉,無法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他為什麼這麼做?在用盡一切方法傷害她後,卻開始表現出她以前多希望他能給的關心,即使只有一點點……
半晌,廉簡言輕輕放開她,正視她的眼裡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暖。
「妳要自己吃,還是我喂妳?」
隨著他的問話,委屈一陣一陣襲上心頭,眼眶裡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串串滴落在廉簡言化為繞指柔的心上,他忘情地伸手拭去她滑落的淚水,伴隨著一聲心疼的歎息,下一刻他不由自主吐出的話,讓俞悅驚訝地一愣……
「我到底該拿妳怎麼辦?」
廉簡言皺著眉一口一口餵她,卻絲毫不見他有不耐,俞悅因為訝於他的反常,也乖順地讓他喂。
但只要俞悅的淚一落,他的眉就攢得更深,像是百試不厭般,眼淚像水龍頭的俞悅直盯著他瞧。
下一秒,隨著自己的淚落下,她又看見他的眉攢得更深了……
她,似乎開始理解他了。
第六章
整整三個月了,自從發現自己愛上俞悅,這三個月來他沒有一天好過,俞悅對他不言不語的態度,讓他更是如在火上煎熬,若是她大聲斥責他,他或許還不會這麼難受,可是俞悅彷彿什麼都不在乎,對任何事都顯得漠不關心,毫無生氣的樣子讓他更心痛。
俞悅啊、俞悅!他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喚回她的心?曾經他用冷漠去對待愛自己的人,好不容易冷漠的心被融化了,一切卻都太遲了,現在自己愛的人以逃離面對他,還一味地認為他恨她,卻不知道他早已愛上她,只是不知如何承認……
因為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愛」,所以當自己第一次感受到時,卻只會害怕的拒絕,相較於俞悅對愛情的勇敢,他是多麼膽小!
夜深人靜,廉簡言坐在書房內,根本無心於電腦上的資料,眼裡閃爍的檔案早已被俞悅佔滿,此時他才知道俞悅在他心裡佔了多重的份量。
頹然地丟下筆,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一聲長歎充滿整間書房。
想起俞悅在這段將近一年的婚姻裡所做的一切努力,就算傷痕纍纍還是執意愛他,只是希望他不再恨她、只求他給她一點點的愛……而他卻連那一點點都不願意給!他是個傻子!是個呆子!只消一勾手幸福就到了,而他卻只有滿腔的怨恨。
廉簡言摘下眼鏡,站起身走出書房,無意識地走到俞悅房門前,靜靜地深望一眼,彷彿想望進裡頭人兒熟睡的臉,他眼神一沉握緊拳頭,忍住想進入的衝動,轉頭想離去時卻聽見裡頭傳來低低嗚咽的聲音,心一緊,馬上推門進去。
微弱的月光灑在俞悅淚痕未乾的臉龐上,她被惡夢糾纏得醒不過來,如珍珠的淚水像是道盡一切悲傷地不斷湧出,蒼白的唇不斷痛苦地呢喃。
「俞悅?」廉簡言輕步走向床邊,輕聲喚著。
他坐在床邊愛憐地輕撫著床上人兒濡濕的臉龐,才稍一低頭就被俞悅憂傷的囁囁給怔住了。
「……對不起,寶寶……沒保護好妳,對不起、對不起……」
廉簡言的心被俞悅無心的話扯出一道又一道深不見底的傷痕,悔恨和愧疚的思緒讓他情不自禁地將她擁入懷裡,像是呵護一件珍寶,想把她嵌入身體裡卻又害怕捏壞了她,下頜頂住她的額頭,無奈的歎息一聲又一聲在他心中迴盪,俞悅像淚罈子般不斷將淚水灌進他的身體裡,斷續的哽咽聲叫他難受。
「嗚……嗚……」俞悅突地一陣顫抖,緊咬著下唇,無論她怎麼掙扎就是無法從惡夢裡醒來,就算它只是夢也足以傷得她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