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思琪嗎?」
這聲音……她倏地睜大眼,猛地坐起,呼吸急促起來,甚至開始頭暈目眩,是編輯……
「妳在睡覺啊?」
「對,不是,我是說我已經起來了。」她無力地躺回棉被裡,為什麼一早要接到這種催命電話!
「妳的稿子寫的怎麼樣?今天要給我前八章對不對?」
編輯甜美的聲音傳來,像個天真無邪的……魔鬼……
「嗯!我……有點卡稿……」她裝出痛苦的呻吟。
「卡稿?上個禮拜不是也卡稿……」
「對啊!就是還卡在同一個地方。」她心虛地說。
「這禮拜妳都沒進度嗎?」
聽到拉高的聲音,思琪清咳兩聲。「不是啦!我有寫,可是又刪了……」
「又刪了?那怎麼辦?妳已經一延再延——」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就可以鯉魚躍龍門。」
「什麼鯉魚躍龍門?」
「我是說我寫稿的速度會加快。」她吐了下舌頭。
「妳到底卡在什麼地方?」
「就是上次跟妳說的,女主角沒辦法接受男主角以前做過牛郎——」
「那就讓男主角出車禍,有生命危險,女主角感覺到男主角就要離開她——」
「這太老套了啦!我寫不下去。」她打斷編輯的話語.
「妳管它老不老套,可以解套就好了。」
聽到編輯火氣上揚,她痛苦地低吟一聲。「我要再想想。」
「思琪,不管老不老套,可以感動人就好了。」
「可是我連自己都感動不了!」她抗辯。
「當初就叫妳不要寫什麼牛郎,不討喜又難下筆,把設定改掉。」
「改掉設定就幾乎要重寫了。」她抓抓額頭。
編輯長歎一聲。「妳為什麼要弄這種設定,是為了變而變嗎?我知道有的作者寫了幾年後,就會想換不同的口味寫,但有時為變而變,不是好——」
「我不是啦!妳不用擔心這個問題,我只是突然想到,所以就寫了。」她歎口氣。「再給我一點時間可不可以?如果三天內我再想不出解決的辦法,我就開另一本稿。」
「那又要拖多久?妳這麼久沒出書,讀者會忘掉妳。」
「沒關係啦!反正也沒多少讀者。」她笑笑地說。「我知道妳最好了,求求妳嘛!拜託啦,求妳啦!可憐可憐我,我每天上班好辛苦,都沒多少時間寫稿,求妳啦……」
只聽得長歎一聲。「妳開另一本稿好了,一個月內寫完,我每隔幾天就會打電話來盯妳的進度。」
「不用這樣啦——」她急道。她才不想一直接到編輯的電話,那會讓她心臟無力。
「不行,不盯妳不行,好了,妳不是要上班嗎?也該起床了,記得,只有一個月,再不交稿我就去找妳。」
「喂,喂——」思琪掛上電話,長歎一聲。「好煩啊——」她拚命抓著頭髮,將頭髮弄得一團糟。
「為什麼——」她大喊一聲。「為什麼要寫牛郎?妳為什麼要自找麻煩?寫總裁跟女傭、經理跟秘書、情婦跟黑道不是很好嗎?」她捲著棉被開始滾來滾去。「好,來寫情婦跟黑道,有一個可愛的情婦走在一條很黑的道路上,遇見一個流浪漢,把他帶回家,沒想到流浪漢是裁縫工會的總幹事,簡稱總裁,雖然失去記憶,可是只要拿到布就可以裁出差麗的衣裳……哈……」編到此,她已忍不住開始哈哈大笑。
「好,先寫下來。」她跳下床,坐在桌前開始書寫。「嗯!他用窗簾布做衣服給女主角,然後……不行,不行,這個太像電影真善美了,一定會有人說抄襲,改一下好了:男主角用窗簾布做隔熱手套,女主角是做蛋糕的好了,順便幫她做圍裙,這樣還可以湊成一套,不行——」她突然抱住頭。「這樣不合邏輯,他幹嘛用窗簾布,隔熱手套又不貴,去買就好了……對了,讓男主角一拿起剪刀就會變身好了,我是愛德華剪刀手,哈哈——」她拍了一下桌子。「不要再鬧了,蘭思琪,還變身哩!寫這種無厘頭的東西會被罵。」
她長歎一聲。
「好累,還是去睡覺好了。」她放下筆,重新撲到床上。「唉……顧忌這個、顧忌那個,寫書的樂趣好像不見了……休息一陣子好了,難道是倦怠期……」
寫作至今已經兩年,說起來也不算長,可算是她待最久的一個職業了,或許該試試別的東西,去應徵租書店的工讀生好了,可以看漫畫,工作又輕鬆,便利商店店員也可以,離家近,也輕鬆,嗯……可是錢少……
她的腦袋下停轉著,十分鐘後,她已經有些昏昏欲睡,沒想到電話又在這時響起。
「啊……」她呻吟一聲。「好煩……」她蠕動身體,萬般不情願地接趄電話。
「喂!是我,妳起床了嗎?」
她揉揉眼睛。「洋蔥啊!我剛起床,找我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問妳今天要不要到我家吃飯,爺爺說很久沒見到妳了。」
「好。」她打個呵欠。
葉洺聰揚起淺笑。「那妳下班後就直接過來吧!」
「好,拜。」她掛上電話,正打算再睡一下時,電話又響了,她火大地接起電話。「誰啊!」
「妳老爸,幹嘛那麼大聲,嚇死人啊!」對方也吼回來。
思琪吐個舌頭。「沒有啦!人家想睡覺。」
「還睡,該起床了。」
「爸,你不用特地打電話叫我起床,我有鬧鐘好不好?」她無力地呢喃。
「反正我剛練完氣功沒事做,快點起床了。」
「好啦!」她痛苦地呻吟。「你好好旅行好不好?對了,記得要帶土產,別忘了。」
「知道啦!講幾百遍了,好了,我要上車了,快點起床。」
「知道了。」她歎口氣掛上電話。「真是的,對我這麼沒信心。」她不情願地掀開棉被,睡意朦朧地走進浴室,什麼一日之計在於晨,是一日火氣在於晨吧!
她甩上門。「沒聽過起床氣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