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思潮的起伏,曉潮朝四下望去,見週遭無人,不覺屏住呼吸,打開金籠,抱出奄奄一息的火狐……
但問題來了,她要如何逃出這個門禁森嚴的皇宮?
曉潮想了想,眼光停留在圍牆旁的大樹。要是能攀上那棵樹,再從那棵樹上越過那圍牆便自由了!
在四下張望不見巡邏的侍衛後,她奔近大樹,捲起衣袖與裙擺,脫掉鞋襪,將火狐揣入內衫懷中,就著大樹的岔枝,和夕陽最後的一絲光芒,吃力而緩慢地爬到與圍牆齊高的樹幹上。
終於上來了!她吁了口氣,見懷裡的火狐乖巧地蜷伏在衣襟內,不由得微笑地輕撫了撫那柔軟的皮毛。
如此一來,新的問題又出現了,她該怎麼越牆?曉潮從牆頂往下望,眼見那牆的高度,倘若這樣勇猛朝下一縱,就算不死大概也會摔斷腿吧?一想到被天子昊逮到摔斷腿的自己……曉潮不由得打起冷顫。
不!既然要逃,當然要逃得很安全!曉潮對自己說,但能用什麼法子呢?她用下巴摩挲著懷中的火狐苦苦思量,當思索的眼光落在自己的棉袍上時,瞳孔立時一亮,對了!這法子應該行得通!
在壯麗偌大的寢宮內,天子昊懶洋洋地靠躺在石床上,看著雲蘿隨著樂姬所奏出的節奏妖嬈漫舞著,卻硬是提不起勁。
想起曉潮,他心頭就一陣惱恨。什麼祭司殿的人!他從來就不認為曉潮兒是祭司殿的人,若不是當初一時昏懵,他怎可能會這樣輕易將她送走?愈想起當初,天子昊便愈感懊惱。
現在他好不容易有留住曉潮兒的理由,而這倔強可惡的小女子竟像與那病奄奄的火狐同仇敵愾似的不吃不喝,整天就守著火狐,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還跟他理論什麼見鬼的自由!簡直荒謬至極!
在這泱泱大國裡,所有的事與物都是屬於他天子昊的,包括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曉潮兒在內!真不知她那個可恨的小腦袋瓜裡裝了些什麼東西?
「王,」雲蘿隨著樂曲的起伏飄然撲進了他的懷裡。「這就是我為您新編的彩雲舞,喜歡嗎?」
「嗯!」他隨口地應道。
「王——」
雲蘿見他神色敷衍,不滿地噘起媚艷的紅唇;正待發話,門外驟然傳進一陣緊急的金屬敲擊聲。
「什麼事?」像是要發洩脹滿胸中的鬱悶似的,天子昊恨聲叱問。
「王,火狐失蹤了!」侍衛在門外焦急地喊。「金籠的門被打開,曉潮兒也不見蹤影。」
「什麼?」他忙推開雲蘿,站起身,快步朝後園走去,口中怒聲大罵:「你們是如何巡邏整座皇宮的?竟然讓一個小小的女子就此失去蹤影!」
聽著天子昊的怒聲叱責漸去漸遠,雲蘿美艷的嘴角得意地往上揚起。
曉潮兒不但不負她的期望,而且還畏罪潛逃,這倒是個意外的收穫。她原只是想要曉潮兒放走火狐,那麼天子便極可能在一怒之下讓曉潮兒命喪刀下;沒想到曉潮兒竟然帶著火狐逃跑了,這下子曉潮兒更是小命難保了!
想到天子昊怒斬曉潮的血腥場面,雲蘿頓感痛快,伏在床邊哈哈大笑。
***
天子昊看到牢門大開,空無一物的金籠,怒氣衝天地朝籠欄猛力一擊,黃金製的牢籠立即凹陷了一個窟窿。
「你們沒有發現任何線索嗎?」他抑著怒氣問。
「我……我們在圍牆旁邊的大樹下發現一雙鞋襪,還有……」
不等侍衛報告完,天子昊已大步走向後園的圍牆邊,此時天色已暗,但他身旁照明的火炬卻亮如白晝。
在這牆邊的大樹下,天子昊果然看到侍衛所報告的鞋襪,那鞋型嬌巧,不用細看,也明白這是曉潮留下的。
瞧那隨意丟置的光景,想來是嫌穿著鞋襪攀爬不易!但爬上樹後,以曉潮兒那般嬌纖的個子又要如何離開這株大樹呢?
他隨著心中的臆斷抬頭望去,忽見一條帶狀物在夜風中飄搖,若非眼力極佳,在這昏暗的夜色中,一時之間倒難發現。
「那是什麼?」
天子昊的聲音尚未落下,一名侍從已矯健地攀上大樹,不一會兒,便將那條帶狀物呈到他面前。
那是一條棉布撕扯而成的帶子!天子昊接過細看了一下,雙眸立時迸出怒火,曉潮兒,這可惡的小女子!竟敢將他賜給她的侍姬棉袍撕毀!
「備馬!」他沉聲命令道。
挾帶火狐私逃的曉潮兒只有兩條腿,何況沒了鞋,那雙赤裸白嫩的纖足能忍受泥沙礫石至幾時?他就不相信追逮不到這個頑劣的小女子!
哎!好痛!
曉潮不知這已經是第幾次被地上的礫石戳得直跳腳,但一想到天子昊暴怒凶煞的神情,她就下意識地將懷中的火狐抱得更緊,腳下匆忙的步伐更是一刻也不敢停留,即使陣陣戳痛毫不留情地自腳底傳來刺得她直流淚。
該往哪兒跑呢?曉潮一點概念也沒有,望著天上似有若無的月色。
驀地,她感到一陣微弱的亮光似乎從懷裡透出,低頭一看,是火狐!火狐的毛色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竟像發光的火炬般亮了起來。
直至此刻,曉潮才真正明白為什麼懷中的它會被稱為「火狐」。她不由得輕抓了下那火狐的頭,只見火狐靜靜地瞇起眼,彷彿很享受她輕柔地抓弄。
「好多了嗎?」她想起前一刻它在金籠中毛色黯淡的樣子,不覺微笑輕間。
火狐當然不會回答她的問題,但隨著她舒適暢意的抓弄,那火般的毛色似乎又更亮了。
果然是失去了自由的關係!曉潮不禁為自己正確的判斷而欣喜,見眼前原本黑暗難行的路,隨著火狐的愉悅發光的毛色而顯得清晰,腳步也跟著輕鬆起來,但該往哪裡走呢?這可考倒她了!
「如果是你,你會往哪兒走呢?」
明知火狐不會回答她的話,曉潮還是忍不住輕問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