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蘿的臉色微微一變。「我不能等到天子心意稍有動搖的時候,再來想辦法,祭司,您瞭解我的意思嗎?」
「嗯。」他瞭解,但是他要雲蘿自己說明白。
果然雲蘿隨即低聲繼續。「天子將要立後,祭司,而您掌握立後人選,我想您一定明白,倘使被封後的人是對祭司殿大有貢獻的侍姬,這對祭司殿來說,聲勢可就能與天子並駕齊驅……」
身為祭司的他並未因此而顯心動。「祭司殿現在也不差。」
「我是說,」雲蘿面不改色地笑笑。「如果祭司殿有了王后勢力的奉獻,那就比現在更強了。」
「哦?」他淡淡地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以我這個受寵侍姬的能力,」雲蘿朝十箱的珠寶隨手一指。「這是我的極限,但日後有機會的話,一整個房間對天神的奉獻都有可能,不是嗎?」
不錯!受到天子寵愛的雲蘿所得金銀珠寶的賞賜聽說足足塞滿一個房間,倘若雲蘿成為王后,祭司殿受賄的,當然就不止眼前這十大箱的財物而已,雲蘿是聰明的女人,所以才懂得要未雨綢繆地帶這些耀眼迷人的珠寶來找他。
身為祭司,他有著道貌岸然,神聖不可侵犯的外表,極少人知道他貪愛珠寶的本心,雲蘿卻明白,才誘之以利地引他動搖這原始的貪婪之心。
「嗯,」他裝模作樣地沉吟著。「這個王后的人選還得經過占卜才……」
「我相信祭司能做出最好的決定!」雲蘿看穿似的勝利地笑道。「我也相信不會再有女奴迷惑天子,不管她是不是『曉潮兒』。」
他想了想。「這個女奴此刻在天子的寢宮?」
「事不宜遲,祭司,」雲蘿的語氣帶著慫恿。「怕只怕過了今晚,讓這女奴魅惑天子成功,那麼我們剛剛所談的事不就白費心血了?」
「好吧!我就立刻過去看看。」
於是,身為祭司的他在雲蘿離開後,便直奔天子寢宮求見,說是為國家社稷,其實是為一己私心。
「祭司,你是如何確定她就是曉潮兒?」天子昊的聲音將祭司拉回現實。
「曉潮兒是海的女兒,在破曉的潮聲中水化而生,」祭司以這古老的傳說回答天子昊的問題。「您是在破曉的剎那網住這個女孩兒,而且聽說她當時的衣著怪異,倘若她不是曉潮兒會是誰呢?」
「的確是曉潮兒!」天子昊奇怪祭司提起曉潮的用意。「她私下放走火狐,我將她擒來是天經地義之事。」
「原來如此!」祭司不動聲色地笑笑。「火狐是您長久以來所追獵的珍貴異獸,如今好不容易就要到手,卻被海的女兒放走,難怪您要動怒,只是不知您如何處置這個曉潮兒?」
「這……」天子昊尚未做好處置曉潮的打算,只想到今晚擁有她的快意。「就暫時讓她待在我身邊吧!」
「千萬不可,王。」祭司連忙說道。「要知道曉潮兒水化而生,無情無慾,空有血肉之軀。倘使您將她擺在身邊,久而久之,您的慾望將受到曉潮兒的影響,成為無情無慾之人,如此一來,王便有子嗣斷絕之虞。」
「哦?有此一說?我怎麼從未聽過?」
天子昊從未深信這古老的傳說,但見曉潮出現在破曉潮聲中,又說出自己的名字確是「曉潮兒」,讓他無法不相信她不是海的女兒。而子嗣傳承又是極重要之事,當下不禁對祭司這樣的說法感到半信半疑。
「這個……關於曉潮兒的細節部分只有司掌神職者清楚,現在傳說中的曉潮兒被王擒獲,可說是舉國皆知的大事,所以如果讓無情無慾的曉潮兒到祭司殿來輔助神職,將會是社稷的一大福祉。」
其實,此一說法乃是祭司因為受雲蘿托付,要將曉潮從天子昊身邊弄走所捏造出來的藉詞;但祭司乃神的代言人,誰又能懷疑祭司所說的一字一詞呢?
「這……」天子昊想起曉潮嬌怯的模樣,心中便有幾分戀戀的猶豫。
見天子昊眉宇間現出躊躇之色,祭司隨即加重語氣。
「王,此事不可拖延,您可得快刀斬亂麻才好。」
天子昊狐疑地看了祭司一眼。
「好吧!」儘管對這水化而生的絕色紅顏有著難言的不捨,天子昊畢竟沒有反駁祭司的理由。「黎明之前,我會派人將曉潮兒送到祭司殿。」
「好極了!王,」祭司對天子昊讚許地頷首。「那麼我就告退了。」
***
祭司殿位於皇宮的東面,地處較皇宮稍低的山腰上。
在黎明前,曉潮已被送到祭司殿的廳裡等候祭司的發落。
她訝異地發現不同於皇宮白石所造的建築物,祭司殿完全是黑石所建,即使在晨曦中,也顯得冷肅不可親近。
「曉潮兒!」
正好奇的東張西望的曉潮聞聲回頭,怔怔而不解地看著廳內上首之處,立著一個兩鬢斑白、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嘴邊兩道法令紋加重了神聖不可侵犯的氣勢。
為什麼她會被送到這裡來?她將要受到什麼樣的處置?曉潮心中有一連串的問題全部塞聚在喉頭,卻出不了聲音。
原來這就是曉潮兒!祭司看著怯怯立在眼前的纖細身影,驚艷於所見的清靈秀麗,難怪雲蘿會感到地位飽受威脅,難怪天子會對她躊躇不捨,就連身為祭司的他原該冷硬如石,此刻也忍不住隱隱動搖凡心。
「從今以後,你將在這裡住下,」祭司壓下從未有過的興奮。「你的工作是協助祭司身邊的雜務,也就是協助我,明白嗎?」
「你……是祭司?」曉潮不太能理解「祭司」二字的作用。
「不錯!」祭司卻沒理會她的不解,只上下透徹打量了她一番。「你該換掉侍姬的棉袍,穿上屬於祭司殿的黑袍。」
祭司說著,不等曉潮反應,便叫一名祭壇奴婢將她帶下去。
看著曉潮拘謹地隨著奴婢消失在內廳,祭司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欣喜對自己露齒而笑;一個純潔如水的曉潮兒抵過天子身旁的數千佳麗,而能從天子手中名正言順地將曉潮兒要來是他最感成就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