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推小姐進屋,秀菊,快去請大夫。」王嬤驚慌的逕自推小姐進迴廊。
進到屋簷下,小女孩的氣息漸漸緩和,她按住輪子,「別這樣,王嬤,拜託!我想多呼吸一些新鮮空氣。」
「小姐!」王嬤拗不過小女孩懇求的眼神,心軟的停下木輪椅。
這時,一大票人從秀菊離去的拱門奔來。
「小若、小若!有沒有怎樣?」一個富泰的中年人倉皇的叫,「張大夫、吳大夫呢?快去叫!」他那八字濃眉在見到小女孩慘白如紙的臉時全擰在一起。「王嬤,你是怎麼顧人的?居然讓小姐出來,萬一吃到風怎麼辦?」
「爹,別怪王嬤,是我的意思。」小若笑道。
望著威猛的中年人正大發雷霆,殷綠兒想到自己的父親,在那張嚴厲威武的面孔下藏著一顆溫柔慈祥的心,同樣的父子親情,她卻從未替父親想過,體諒父親的辛勞,也未曾以言語行動表達對父親的敬愛,長久以來,一直以為爹娘對子女的付出是理所當然,此刻她不禁想,自己到底為爹娘做了什麼?
而今看到小女孩安慰父親,乾瘦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撫去父親臉上的擔憂,她的心也為之揪緊,感同身受的熱淚盈眶,對小女孩的好感油然而生。
「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咳……咳!」小若放下手時,又禁不住一陣喘息而咳嗽。
「來人哪!那些庸醫都死到哪裡去了?」中年人驚惶失措的咆哮。「我養你們這些人是幹什麼的?還不快去找大夫!」一陣吆喝、怒罵後,他身後所有的侍從立刻打躬作揖,慌張的告退去找人。
「爹,別怪那些大夫,我的病是自生下來就有,怨不得他人。」小若的臉紅通通,費氣的喘息道,「我命中注定活不過十五……」
「不許這麼說!」中年人雙目泛著血絲。「上次京城來的賈大夫說,只要燉了熊掌熬百川、八味,就可以補虛勞、益精氣,你會好的。」
「爹,不要為了我再濫殺無辜好不好?」小若清澈的眸裡含著淚光。「我的病不是進補、吃藥就能醫治的,每次吃那些血淋淋的補品,我於心難安,求求你,別再抓動物了,它們也是有血有淚的生命哪。」
中年人不置可否,只是慈愛的望著木輪椅上瘦弱的女兒,「我知道,只要能醫好你,不管是什麼草藥靈石、山珍野禽,爹只要能醫好你……」說著,他伏在女兒的雙膝上泣不成聲。
一個高大威猛,看起來強悍似猛虎的大男人,卻無力救自己的女兒,那種痛苦、沮喪的哭聲令在場的人為之鼻酸,連殷綠兒也不禁動容。
「誰?」
殷綠兒的低泣引起中年人的注意,他雖然悲慟,但靈敏的耳朵仍警備著四面八方。
「綠兒,被發現了。」楊凌築知道遲早要面對面的,他環摟著她道:「走吧!我們下去。」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闖進周家,來人哪!」中年人——周大富恢復自制,瞪視從天而降的男女,經他一吆喝,長廊立刻擁出數十名穿黑衣的護院師。「你們是何人?」
「爹,別這樣。」小若扯扯父親的袖子,睜大晶亮的眼瞳,好奇的打量眼前登對的組合,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屋子以外的人,男的俊朗灑脫,女的靈秀慧黠,有著大家閨秀的氣度。
小若感覺得出在他們之間流動的情愫,教她好生羨慕,如果她能活過及笄的話,是否也能像這位美麗的姐姐一樣擁有一位如意郎君?想到這,她的小臉不由自主泛起紅潮,心跳加快害她喘不過氣,「咳……」
「小若!」周大富大驚,連忙以掌貼著小若的胸口,度內力給咳過不停的她,暫時抑制她的發病。
「這位姑娘得的是九陰絕脈,外加先天性心疾。」楊凌築倏地抓住小若的腕脈,周大富根本來不及阻止。
「你……這位大俠士,你看得出小姐的病?」王嬤驚喜交集的問。「那你一定知道怎麼救小姐!」不管他們是非法入侵,是好人、是敵人,只要能救小姐都好。
楊凌築鬆開手,「我不知道,不過天下有三大神醫,你們為何不去找他們呢?」
周大富看出楊凌築與殷綠兒並沒有敵意,也卸下防備,斥退護院師,冷哼一聲,「你們以為我沒試過嗎?天下三大神醫,李家堡病諸葛連自己都治不好,哪能救我女兒。」
楊凌築保持沉默,心中卻在偷笑,這些世俗之人眼光淺薄,豈能識豪傑,病諸葛只是稱號,其實……嘿嘿,很多事不為人知呀!
「還有……還有那個毒手怪醫薛原,老怪物一個,全身是毒,萬一心情不好偷偷下毒,誰會知道?而且要請他醫病還得答應他一件事。」周大富恨恨的說。
楊凌築險些失笑出聲,看得出這位綠林大豪吃過薛原的苦頭。
「要我女兒拜那老怪物做師父,門都沒有!」周大富吼了出來。
「那神醫丁劍秋之女呢?」楊凌築憋笑的問。
「她一個大腹便便的婦道人家,能有什麼本事?」前些年他好不容易有了歸隱山林的神醫丁劍秋的消息,立刻派人去探聽,結果卻只探聽到個女娃,丁劍秋之女,而丁劍秋已去世了。
唉!想想,女的就女的,聊勝於無,他又遣人去邀請,誰知那位女神醫剛巧懷孕,飛龍堡保護得緊,連拜見遞帖的機會都沒有。
「誰說婦道人家就不能有作為?」正和小若打交道、作朋友的殷綠兒回過頭聽到周大富重男輕女的說法,不平的道,「你娘就不是女的?你女兒也是女的。女人生兒育女本是天下最偉大的事,我就不信你會生!」
她的坦率直言令在場的人都忍俊不住笑出來,楊凌築更是肆無忌憚的大笑,絲毫沒形象可言,更別提保留點顏面給窘迫得漲紅臉的周大富。
「姐姐,男人怎麼可能會生小孩?」小若淺淺的微揚嘴角,不敢笑出來,免得心臟負荷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