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僅嫉妒,而且嫉妒得快發狂。他漫不經心的幾句話就把她害成這樣。她可以想像以後他會不斷如此,直到真正把她逼瘋。
潔絲知道不該讓他影響她的心情。她不但不該嫉妒他的那些妓女,反而應該慶幸她們的存在,因為那樣他就不會打擾她,她就可以當個有錢的貴婦,隨心所欲地過她的生活。從他傲慢求婚和她心軟答應的那一天起,她已這樣告訴自己至少一千次了。
但再怎麼教訓自己都沒有用。明知他可惡透頂、冷酷無情、娶她主要是為了報復……她還是希望他只要她一個。
「我終於嚇到你了嗎?」丹恩問。「或者你只是在生悶氣?沉默變得震耳欲聾了。」
「你嚇到我了,」她沒好氣地說。「沒想到你會介意被看。你似乎很喜歡出風頭。」
「畢樊世從窺孔偷看,」丹恩說。「首先,我受不了鬼祟之人。其次,我付錢給妓女不是為了免費表演給觀眾看。第三,有些活動我寧可私下進行。」
馬車這時開始轉向北方,沿著蛇湖湖岸駛向一叢樹林。丹恩看似毫不自覺地調整馬匹前進的方向。
「總之,我覺得必須用拳頭來幫忙闡明我的規矩,」他繼續說。「畢樊世很可能挾恨在心。我認為他很可能拿你洩恨。他膽小懦弱、鬼鬼祟祟,舉止卑鄙……」他皺起眉頭。「總之,你不要和他有任何瓜葛。」
她過了一會兒才領悟最後那句話的言外之意,世界似乎在那一瞬間變得明亮了一丁點,她的心情也輕鬆了一丁點。她轉身打量他沉著臉的側影。「這話聽來充滿……保護欲。」
「我花了錢買下你,」他冷冰冰地說。「你是我的。屬於我的,我都會照顧。我也不會讓尼克和哈利靠近他。」
「天啊,這是說,我和你的馬一樣重要?」她伸手摀住胸口。「噢,丹恩,你真浪漫,我好感動。」
他把全部的注意力轉向她,慍怒的目光落在她捂著的胸口。她急忙把手放回腿上。
眉頭一皺,他把視線轉回馬匹。「你的上衣。」
「怎麼了?」
「上次看你穿時比較合身,」他說。「在巴黎,你闖進我的宴會、抨擊我的品德的那次。」他策馬右轉,進入警衛隊總部南方幾碼的一條林蔭道。「你應該還記得。或者只是你全身濕透而使外衣看來比較合身?」
她當然記得。更重要的是,他記得——而且竟是清楚到連她最近消瘦幾磅都注意到了。她的心情又愉快了些。
「你把我扔進蛇湖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她說。
短短的林蔭道通往樹蔭濃密的小型環狀車道,周圍的樹木把公園的其他部分隔離在外。再過不久,五點的兜風潮就要開始,這個僻靜的地點就會和海德公園的其他部分一樣,擠滿倫敦社交界的時髦人士。但此時此刻,這裡空寂無人。
丹恩停下馬車。「給我乖乖站好,」他警告那兩匹馬。「只要有一丁點惹人厭,你們就會發現自己在約克郡拖拉駁船。」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語氣清楚地傳達出「逆我者死」的訊息。兩匹馬的反應和人一模一樣,它們立刻變成潔絲見過最溫順馴良的馬。
丹恩再度把慍怒的視線轉向她。「至於你,潑婦崔小姐——」
「我喜歡這些稱呼。」她深情款款地看著他的眼睛。「傻瓜、笨蛋、潑婦,它們使我的心撲通撲通直跳!」
「那麼我想到的另外幾個稱呼,會使你欣喜若狂。」他說。「你怎會這麼白癡?或者,你是故意的?看看你!」他望向她的上衣。「照這樣下去,婚禮當天你會瘦得只剩皮包骨。你上次好好吃頓飯是什麼時侯?」他問。
依潔絲猜測,這種話在丹恩的字典裡算是關懷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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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故意的,」她說。「你不知道住在露薏嬸嬸家是什麼樣子。她籌備婚禮時就像將軍在指揮作戰。從我們抵達那天起,全家就一直在激戰。我可以任由他們戰到分出勝負,但結果我不會喜歡,你也會深惡痛絕。露薏嬸嬸的品味無比恐怖,那表示我不得不親自參與,日日夜夜。事必躬親花掉我所有的意志和精力,所以我疲憊苦惱到沒法好好吃頓飯——即使僕人做得出像樣的一頓飯來;但他們做不到,因為他們也被嬸嬸搞得疲憊不堪。」
短暫的沉默。「這個嘛。」他好像不太舒服似地在座位裡挪了挪身子。
「你說我應該僱人幫忙,」她說。「但那又有什麼用?因為她照樣會干涉他們。我還是得事必躬親——」
「好了,好了,我瞭解。」他說。「她令你心煩。我會制止她,你該早點告訴我。」
她撫平手套。「我現在才知道,你願意為我屠龍。」
「我不願意,」他說。「但人必須實際。你必須保留全部的體力,應付新婚之夜。」
「我想不出我為什麼需要體力。」她說,不去理會腦海裡浮現的各種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我只需躺著,不是嗎?」
「一絲不掛。」他陰沉地說。
「真的?」她低眉垂睫,瞥他一眼。「如果你說我一定要那樣,那也只好那樣了,因為你對這些事比較有經驗。但我真希望你早些告訴我。那樣我就不會為了那件性感睡衣給裁縫師添那麼多麻煩。」
「為了什麼?」
「它貴得要命,」她說。「但是那絲綢細得像薄紗,領口的網眼圖案非常精緻。露薏嬸嬸嚇壞了, 她說只有放蕩的女人才會穿那種不留想像空間的東西。」
潔絲聽到他輕抽一口氣,感覺到他結實的大腿繃緊。
「如果交給露薏嬸嬸來辦,」她繼續說。「我會從下巴到腳趾都包在綴滿粉紅色蝴蝶結和玫瑰花蕾的白色厚棉布睡衣裡。真是荒謬,因為禮服都十分暴露,更別說——」
「什麼顏色?」他的聲音粗糙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