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大姊這麼說,二姝同時靜了下來,不約而同望向床上的弟弟,就見他雖然眉頭擰得緊緊的,口鼻還在喘息,但已經不再翻滾掙扎了。
她們互噓一聲,靜靜的看著眼皮略略掀動的簡翼。
「翼弟!」見到他好不容易終於睜開眼瞼,三人喜極而泣。
「喜兒……喜兒在哪裡?」他的聲音乾乾啞啞的,像在大漠走了許久一樣,連點往日的磁性都沒有。
「翼弟在說什麼啊?」三姊妹交頭接耳,不甚明白,偏偏剛剛她們自以為體貼的叫雷大信一干人等去忙自己的,所以現在連個可以詢問的聰明人都沒有。
「喜兒、喜兒!」簡翼咬著牙關,坐起身來梭巡,他的嘴唇都已經乾裂了,但是他不覺得痛,他只想見到喜兒,見到他的喜兒,那場火蔓延得好快,火苗在頃刻間捲到屋裡,他們幾乎沒有逃脫的時間。
「翼弟——」簡貂蟬比較大膽,雖然胞弟有異狀,她仍動手搖了搖他,希望能把他搖醒。
「翼弟,大姊求求你不要這樣……」簡昭君抽噎著。「你是咱們簡家唯一的男丁,若你這樣發昏,大姊怎麼對九泉之下的爹娘交代?嗚……」
「是啊,翼弟,你醒來吧,只要你醒來,我們發誓一定改過自新,再也不惹你生氣了。」簡西施也連忙搬出萬年不變又一再重複使用的保證。
「大姊……」認出人來,簡翼急切地道:「喜兒在哪裡?她在哪裡?」
簡昭君有點害怕的看著他,「我、我不知道……哦,不不,應該說,我不知道你在說誰才對。」
「你怎麼會不知道喜兒是誰?」他一臉的不耐。「她是你的弟媳婦,腹中還有你的親侄子,既然救了我就沒理由沒救她,你快點告訴我她在哪裡?」
「我的弟媳婦?」簡昭君指著自己,毫無頭緒。
什麼時候翼弟娶妻了?她努力的想了一遍。沒有啊,如果有的話,她這個大姊怎麼會沒半點印象?
「老天!」簡貂蟬倒抽了口氣,指著床上一臉焦灼的胞弟。「翼弟!你搞大了哪家千金的肚子,快點從實招來!」
簡西施恍然大悟,明白了,「哦——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啊。」
簡翼卻是一臉的狂亂,他痛楚的哀求道:「你們不要再廢話了,喜兒她到底在哪裡?我求你們快告訴我!」
三人同時一愣。這語氣著實不像她們的翼弟啊,他居然會用「求」這個字眼,他幾時求過任何人了?那喜兒,那被他搞大肚子的女人是何方神聖?她們好想知道哦。
簡昭君柔聲道:「翼弟,你先鎮靜下來,要找人也得先告訴我們往哪裡找,你告訴大姊,大姊馬上派人去把你要的人找來。」
「大姊——」簡翼眉心緊緊一皺,他的目光遲滯、神色憔悴,窗外突地打起一聲巨大的破雷響,他驀然看清眼前的人是他大姊簡昭君。
他大姊簡昭君……
那麼他不是在夢裡了?
若他不是在夢裡,他在哪裡?他又跌回現實裡來了嗎?
他揉揉眉角,這個夢境逼真又冗長,他所有的意識像是還在夢裡,腦袋昏昏沉沉的,閃過數個交織不清的影像。
夢裡的他和喜兒怎麼了?他們可有逃過火劫?
「翼弟……」三人小心翼翼地喚他。
「我沒事。」他閉了閉眼,耳邊聽到屋外的雷雨聲,他的眉心鎖得更緊了。
如果這場雨是不在他與喜兒的木屋該有多好,那麼他們必定可以逃過一劫。
不不,他怎麼可以有這種奇怪的想法?這場會接續的夢影響他太深了,甚至他的性格也隱隱約約在改變,而這些都不由得他控制。
「翼弟,那個喜兒——她究竟是誰啊?」見胞弟眼神漸漸恢復正常,簡貂蟬的好奇心也作祟了起來。
聽到喜兒兩字,他震動了下,身軀僵硬如石。
「二姊為何知道喜兒?」他強作鎮定問道。
她揚揚眉梢。「你一直要我們把喜兒找來見你啊,好像很急的樣子。」
「是啊,還說她腹中已有你的孩兒了。」平時脫線至極的簡昭君難得有嚴肅的時候。「翼弟,如果真有這樣一位姑娘,你可得快點將人家娶進門來,不可讓我簡家的子孫流落在外,這樣可是對不起簡家的列祖列宗的,知道吧?」
他苦笑一記,他竟為夢中人牽掛如此之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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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縣的小壽宴是京城的一件大事,人人都想攀關係拿到帖子,若能成為知縣的座上賓,也就能揚眉吐氣一番。
「爹,我真的不想去。」
喜兒臨出府前還在做垂死的掙扎,她不明白她爹為何要強迫她同去赴宴,還硬要她換上最飄逸的那襲月牙白衫裙,更命令她戴上銀白色的長耳簪,讓她感到好無奈。
「這是簡家莊的少莊主受爹所托,替爹弄來的帖子,你乖,陪爹去參加宴會,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穫哦。」金大富話中有話地說。
她終於搞懂了,她爹想藉機替她相親。
「爹,女兒不是說過,女兒還想在家裡多陪您幾年,至於出閣,還是過幾年再說吧。」
她已經十天沒作夢了,那個夢像飛走的風箏一樣,斷了音訊,令她掛心不已。
她和翼究竟怎麼了?她真的好想知道,想知道他們好不好,想知道現在他們去了何處,她腹中的孩兒平不平安……
唉,一切只是空想,若那夢境就此斷了,她又能如何呢?
她的夢真的被道觀給鎮住了嗎?那個道上看起來像個三腳貓啊,怎麼可能真的鎮住她的夢呢?
「傻女兒,你都十七了,再過幾年就變成像簡家姑娘那樣的老小姐了,到時根本無人會聞問,嫁得出去算是奇跡。」
「可是——」她不想去,她只想倒回床上睡覺,試試能不能作夢。
「別可是了,走吧。」
根本不容她置喙,帶著百無聊賴的心情,她隨她爹來到知縣的私人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