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她這曲夫人是叫好聽的,除了三餐替她送飯的人,沒人理會她,她可以說是自由的,自由而孤獨……
「念翼,你想睡了嗎?」她輕輕將孩子放到床上,輕撫著他圓潤的臉頰,柔聲哄著。「快睡吧,娘的寶貝,如果你爹也在這裡就好了。」
他可知道他的兒子有多俊俏,簡直跟他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每當她凝視著孩子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他。
想他……想到心痛。
他到底在哪裡?
現在的她只希望他還活著,如果再奢侈一點,她會希望可以在死前見他一面,讓他知道念翼的存在,她就心滿意足了。
一切都是奢望嗎?
他已經杳無音訊兩年,如果尚在人間,他怎麼會不來找她呢?
她知道他已經死了,已經被曲昱廷派人殺死了,已經化為一縷幽魂,正在黃泉之下等著她去團圓。
可是她不能去呵,她還有責任未了,等念翼大一些時,找到可以托付的人,她就會隨他去了。
她知道自己有這種想法是不對的,她知道自己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娘,她知道孩子會怨她恨她,可是她真的無法再負荷心中對翼的思念了,她想見他,好想……
哭得累了,她依著孩子睡著了,直至天明,又是漫長的一天。
只要她走出屋子,幾乎天天都有不同的耳語在她耳邊飄送,不過她通常置若罔聞。
「真不知道莊主看上她什麼,孩子也不是莊主的,居然有臉一直留在這裡。」
「現在最得寵的是三姨太,莊主根本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看她恐怕是瘋了,每天和孩子關在屋子裡,如果出來也只是一直望著遠方,再這樣下去,咱們曲家莊會遭人非議的。」
她都有聽到,但她又不在乎曲昱廷,何必管莊內的人怎麼說她,可憐的是念翼,他沒有玩伴,連婢僕的孩子都不願意跟他玩,只有她這個娘親陪伴著他,一天過一天。
冬雪下得更大了,要穿上斗篷才能走出屋子,為了不悶著念翼,她在園子裡的梅花探出頭來的時候帶他到院子裡玩耍。
空氣依然清冷呵,冬天什麼時候才會過去,她懷念翼闖入她生命的那個夏天,令她初識情愁滋味……
「娘……」孩子碰了碰她的手,要她抱抱。
小念翼很聰明,走路學得快,講話也學得快,這一定是遺傳了翼。
「好乖,娘抱你。」她彎身抱起孩子,只有面對孩子的時候,她才會展露一絲笑容。
「好一副天倫之樂。」
她渾身震動,不敢相信那日夜祈盼的聲音會在她耳邊出現。一定是幻聽,這一定是幻聽。
她抱著孩子,動也不敢動,生怕一動,連那好不容易盼來的幻聽也消失。
「你看起來很幸福,想必已經忘了我這個廢人了吧?」
有道身影從屋簷飛掠而下,輕飄飄的,像只雁子,連點聲響都沒有,步履直接踏於厚厚的積雪上。
「翼……」她眨著眼睛,長長的睫毛攝動著,淚水迅速衝進她眼裡,她回身,看到面前有個挺俊黝黑的男子正望著她,他的穿著很名貴,但風霜卻遍佈他年輕而英俊的面孔,如果修掉胡碴他會更好看,可是他並沒有那麼做。
而在看到他斷臂的那一剎那,她的心裡像是突然捲過一陣大浪,大大的震動了。
他的手臂……他的手臂怎麼了?!
「意外嗎?」他冷笑一記。「你不該覺得意外才是,當你忍心離去之時,就該做好我隨時會死去的心理準備,更何況只是斷了只手臂呢。」
他已經觀察了她數天,總見她眼神迷離,像找不到方向,又像在期待著什麼。
對於當年她捨他而去,他一直不能諒解,這也是為什麼在他過得這麼好的現在,他還來向她要一個答案。
她背棄了他,這是他此生的夢魘,從藏寶圖得到的寶藏令他富可敵國,他什麼都不缺,唯獨心靈是空的。
他也不解,如果她選擇回到曲昱廷身邊,又為何不拿走放在他身上的藏寶圖?
「你……你在說什麼?」她的嘴唇瞬間更加蒼白,心臟像是被雪給凍住,無法再運作,她搖搖晃晃的放下孩子,隨著他走動。
「你當然明白我在說什麼。」他死死的盯著她,陰鷺地說:「你在我生死未卜時離開我,你甚至連讓我看一眼孩子的機會都不留給我,你沒有良心,你是個冷血的女人!」
他的指控令她幾乎快倒下,她喃喃的搖著頭,心中絞痛,「你不可以這樣誤會我,你不可以——」
她難受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是誤會嗎?」他冷哼一聲,語氣激烈起來。「你敢說你走的時候,我不是重傷不醒、生死未卜?」
她的嘴唇顫抖著,眼淚撲簌簌滾落。「就因為要救你,我才會答應跟曲昱廷走,我是因為要救你才那麼做……」
一想到他活著,卻是對她抱著巨大的誤會,她就無法忍耐,也深感委屈。
「什麼意思?」他緊緊的盯著她,心裡其實是渴望聽她否認一切。
她用淚霧迷濛的眸子,深深的看著他,「曲昱廷答應救你,而我答應把《金龍秘笈》和藏寶圖給他,可是他不肯派人將你送來與我會面,我也就什麼也不給他,所以他把我軟禁在這裡,一直軟禁在這裡。」
他的視線死死的定在她臉上,眸子裡像有兩簇灼熱的火焰在燃燒,他猝然將她拉進懷裡,低頭尋找她的嘴唇,急促而纏綿的封住她冰涼的櫻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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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喜兒夢囈著,渾身舒服得像被雲托著似的,她睜開眼睛,看到陌生的房間,這才意識到自己在船上。
老天……這是怎樣的一個夢呵,她沉醉在久別重逢的熱吻之中無法自拔,他的胸膛是她等待已久的歸宿,他們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了,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