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低迷,湯鎮權坐在位子上久久不發一語,左手摩挲著下顎,表情嚴肅,握在右手多時的資料被他拿起又放下,反覆了不下百次。
一大迭命案現場的相片,宛如塔羅牌似的,被逐一擺列在他面前偌大的桌面上,自成體系。
他看著相片裡嚥氣命絕的葉春泉靠坐在階梯上的動作,思考持續的進行著。
除了腦部槍傷所造成的蜿蜒血河,其他在階梯上散落的血漬,還有相片中那殷紅的直線到底代表什麼?
可惡!百思不得其解,他雙眉揪緊,狠狠的把手中的報告摔上桌面。
梅鐸的驗屍報告說明,葉春泉的死亡不僅僅是自殺這麼簡單。
從命案現場屍體旁異常零散的血漬分佈,和屍體解剖結果相比對,葉春泉的死因絕不是自殺,而且他肺臟上有極微小卻足以致命的可怕傷口,那才是讓他命絕的主因。
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傷口?足以奪人性命,卻又難以察覺。
滿頭大汗的馬特快步跑來,「權,槍枝鑒定結果出爐了,葉春泉手中那把九厘米口徑手槍不是凶器。」
「不是凶器?」湯鎮權大為震驚,「難道送驗的過程中有人掉包了?」
「不見得,槍柄上的指紋是葉春泉的沒錯,而且口徑與子彈相符,但是,死者手中的那把槍枝測不到火藥反應,裡頭的子彈更是一顆都沒有少。」
「所以是另外有人送葉春泉上路?」
「嗯。」馬特抹抹額上的汗水。
「馬特,跟我一塊去找梅鐸法醫,我想要當面聽她的說法,順便看看葉春泉肺部的傷口。」
抓起車鑰匙,兩人飛快的驅車前往法醫辦公室。
伊塔蘿·梅鐸似乎一點都不訝異湯鎮權的到來,不待他開口說些什麼,她悶不吭聲的站起身,領著他們兩人一同前往地下室的太平間。
只見她毫不猶豫的迅速拉出葉春泉的屍體。
「喔,老天!梅鐸法醫,難道妳就不能先開個口示意一下妳的動作嗎?好歹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嘛。」馬特忍不住抱怨。
「死亡是沒有心理準備的。」她冷冷的說。
湯鎮權拍拍馬特的肩膀,率先走上前去。
「誠如報告上所說,葉春泉臉上有一些點狀的出血瘀斑,那是所謂的掐痕,」她把手放到死者臉上模擬,與那些瘀痕比對解說,「他手腕曾經遭到捆綁,警方抵達現場時,相信他才剛遇害不久,因為屍體仍有餘溫,而這些斑痕則要死後數小時才會出現。」
「所以我們警方得著手查緝兇手的下落了。」馬特帶點自嘲的口吻說道。
「另外,葉春泉的肺臟另有傷口,疑似被異物從背後刺穿。」
「會是什麼東西?我記得他的背部並沒有明顯的傷口。」
「初步研判是針錐狀物品,才有這麼細微且良好的穿透力。」她冷靜的分析。
「梅鐸,階梯上的直線血印會不會與造成他肺部傷口的主因有關聯?」
「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據我推測刺穿葉春泉肺部的針錐物應是被歹徒暫時擱在一旁,所以才會意外留下一道痕跡。」她的表情依然波瀾不興。
「馬特,葉家沒有任何財物損失吧?」湯鎮權問。
「沒有,門窗也沒有任何遭人破壞入侵的跡象。」
「難道是私人恩怨?歹徒可能是熟人,所以葉春泉才主動開門讓他進來,因此沒有留下任何外力入侵的痕跡。」湯鎮權試圖推敲因果。
「想要破解密碼鎖,這對熟稔高科技的歹徒而言並不是難事。」伊塔蘿·梅鐸逕自拉起屍袋上的拉煉,把葉春泉推回原處。
「梅鐸,關於這起命案,妳有什麼看法?」湯鎮權問。
「這不屬於我的職責範圍,我的任務只有傾聽屍體說話。」她冷淡的說。
對於她的冷淡,他不以為忤的低笑,「走吧馬特,梅鐸法醫在下逐客令了。」拉著馬特,他們快步離開這森冷的太平間。
回到車上,馬特不住的搓揉雙臂,「那種地方真不是人待的,難怪梅鐸法醫老是冷著一張臉。」
「馬特,那本來就是給死人待的地方,他們需要那樣的溫度。」
馬特揚手制止他的言論,「夠了,別再說了!現在我們要怎麼做?」
「當然是召集夥伴們查案了。」
車子才正要離開法醫辦公室回警局,單璽的電話就打來了,湯鎮權接起手機,「喂,小璽,什麼事?」
手機那端的她聲音慘澹,「爹地,快來--」
「小璽,發生什麼事了?」他心裡不禁掠過一陣擔憂。
「媽咪說,今天之前沒見到你,她就不許我學射擊了,我不管,你快來幫我啦!」聲音裡滿是委屈。
這對母女真是……湯鎮權輕歎一口氣,「我知道了,爹地馬上到。」掛了電話,他一臉無奈。
「怎麼了?」馬特問。
「你的愛徒又遭受空前的危難了,你跟我一起到潘芭杜去一趟吧!」
「小璽?她怎麼啦?」
「因為她未經呈報就私下學習射擊,可薇說要殺了她的教練。」
馬特聞言猛然一驚,「啥?那你還要我去潘芭杜?我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很難說,不過如果你一命嗚呼她會比較開心,身為小璽教練的你,也只好壯烈犧牲了。」
「啥米?!權,我會被你害死啦!」他忍不住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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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點藝廊的辦公室裡,關傳雍拉過一張椅子,安穩的蹺著二郎腿,像探照燈似的目光,緊緊鎖定躺在長沙發上的派翠西亞身上,那擁有一頭褐色頭髮跟無窮自信的--搞笑女子。
說她搞笑,那還真沒辱沒了她的表現。
明明清醒得很,卻礙於強烈自尊心作祟,寧可繼續裝昏裝睡,瞧,那閉得死緊的眼睛,不時還淘氣的想要睜開一點細縫窺看局勢呢!
實在忍俊不禁,他笑出聲來,「呵呵……妳確定要這樣一直昏睡下去嗎?」他忍不住推推她的肩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