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聽下去了,否貝難保她不會動怒。「子夜謝過皇太后恩賜。」
於是現在她便穿著、戴著浮煙用血肉生命換回來的夜明珠,等待新郎的到來。
他一定沒想到在洞房之內等著他的,除了自己,還有一把鋒利的匕首吧?
對,她決定殺了他,就在這間大宅內,就在鋪著龍鳳喜被的大床上,等明白僕傭來時,她早已遠走高飛,只留下大將軍的無頭身軀。
想到這裡,子夜的唇邊總算浮現一抹笑容,京畿大將軍,我哪能任你予取予求,樣樣如願?
啊,末了,外頭傳來腳步聲,雖然有點亂,卻頗沉穩,不是個草包將軍。
門被推開了二八個守門的宮娥隨即躬身行禮。「大將軍。」
「免禮、免禮,」聽得出來他很開心。「你們都退下吧,這兒有我呢!」
瞧他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樣,有一、兩個官娥忍不住笑出來,聽在子夜耳裡,不啻火上添油,令她更加憤怒,只想速戰速決,於是接口道:「都下去吧你們也該休息了。」
子夜知道是他?魯荻滿心驚喜,等著宮娥們魚貫而出,不曉得她們會如何描述兩人的「急迫」表現?但是……管她們要怎麼說,理別人聽了之後又要怎麼想,今夜這裡便是他們的小小天堂。
閂上門,魯荻轉身回到她的面前。「累了吧?喝過交杯酒,就可以休息了。」
是,的確就可以休息,永遠的休息,子夜的手慢慢滑到臀後,匕首就藏在那裡。
「只揭蓋頭,依然辛苦,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幫你把整個鳳冠都拿下來,可好?」
也好,殺起人來要方便得多,子夜點了點頭。
他開始幫她摘鳳冠,一邊摘,一邊說,「怎麼不跟我說話?」
說話?他要她跟他說話?有沒有搞錯!「我跟你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
他的動作停了一下,好像沒料到自己會得到這個答案。「你說什麼?子夜。」
這個惡徒!居然直呼她的名字,憑什麼?憑他大將軍的名號?
子夜決定不再等下去,身後的手一握一翻,直接送出,正好抵在他的腰間「不要動。」聲音雖輕卻冷,毫無商量餘地。
魯荻手捧鳳冠,甚至來不及看她的嬌顏,便先瞥見泛著藍光的匕苜,忍不住了出來。
「我叫你不要動,淫賊。」
淫賊?這從何說起?「子夜,你沒有不舒服吧?」這從何說起?簡直毫無理。
「會不舒服的人是你!」
翻手將鳳冠扔到被上,魯荻火速退後一步,但子夜立刻跟著站起來,匕首隨往上,直指他的胸膛。
看來不表明身份不行了。「子夜,你在幹什麼?看清楚我是誰,我是魯荻呀!」
什麼?
子夜的動作首度遲疑,然後望向他。「魯荻?你是魯荻?」怎麼會這樣?
「謝天謝地,」他誇張的說:「你還記得我。」
「蜻幫幫主?」
「是的。」
「你在這裡幹什麼?」
「你才奇怪呢,你想幹什麼?」魯荻指著她仍握在手中的匕首問。
「先回答我的問題!」
「沒看見我這一身衣服嗎?當然是來迎娶你。」
「你是大將軍?京畿大將軍?」
「不錯,剛受封不久。」
「那你就該死!」子夜揚手,企圖再刺。
「等一下,」魯荻輕易便閃開了。「至少該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子夜的笑容淒迷、痛楚,看得他好生不忍。「因為你是京畿大將軍。」
「太荒謬了!」魯荻宜斥。
「荒謬?你好好的蜻幫幫主不當,受封為什麼大將軍,才是天大的荒謬!」
「我也不想當什麼將軍呀!若不是皇——」
「若不是怎樣?若不是皇上許你以重利、高位和嬌妻,你也不會答應?」
子夜毫不掩飾她鄙夷的表情和譏刺的口氣,魯荻怎麼會聽不出來?「高位、重利,也許還有,但你算什麼嬌妻?我看叫做妖妻還差不多!」忍不住回嘴。
「你說什麼?」
「相信你不會聽不清楚,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精神錯亂,卻清楚一件事。」
「什麼?」她絲毫沒有鬆掉匕首的意思。
「你並不樂意嫁給我。」
「廢話,誰會想要嫁給害死自己所愛的仇人?」
魯荻聞言愣住,半晌之後才問:「你說什麼?」
「我說我根本不想嫁給你,更從來沒有與你同床共枕的打算,所以你休想碰我,否則……」
「否則怎麼樣?」換魯荻逼近。「否則你就想殺了我?你大概不知道我現下的武功——」
「你現在的武功怎麼樣?」在她身為「夜邪」時代,曾跟蜻幫結下樑子,起因於他們幫內一位堂主覬覦她的美色,竟想脫離蜻幫,加入他們,最後當然是被宰了,所以子夜和魯荻的相處經驗,向來不甚偷快,雖然那位堂圭原本就是蜻幫想驅逐之人,可是子夜還是氣他們利用自己及大哥之手除掉他,後來在司徒漠與蝶舞的婚宴上與他重逢,關係雖已經大為改善,但是愛抬槓的毛病,卻是兩人一直不變的習慣。「比以前更差了?」
「正好相反。」
「是嗎?我還看過豬在天上飛哩,你看過沒有?」
「寒子夜,講話不要太過份。」
「實話實說,你的武功會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內突飛猛進?除非吃了什麼靈藥仙丹。」
「差不多,我的確是服了一帕叫做『愛情』的良藥。」
「愛情?你也有心愛的人?」
「當然,而且她是——」魯荻正想乘機把話說清楚,子夜卻已經哇啦啦的叫開。
「那你為什麼還要娶我?而且還殺了浮煙?你真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再次刺過去,這回,魯荻乾脆一個轉身,反手將匕首奪下。
「浮煙?你說我殺了浮煙?怎麼……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她匆匆描述了一下浮姻給她的「感覺」,畢竟她從沒清楚見過他的長相。「現在你還敢說他不是你殺的?如果不是,為什麼你一出現,他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