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意?」難測的神態是特意拉長的悠調。「外人不解蘇家四少的性別與秘密,這些本皇子可瞭若指掌。」
「枝微小事,就算是少初的私隱,也該構不成對三皇子有任何妨礙。」
「欺君之罪,諸及九族,本皇子既知情,又怎能放縱?」
「想來尊貴無雙的三皇子對此事是另有指教,還請直言,要少初付出何種代價?」
「少初愛弟處處充滿防備,似乎不認定本皇子救你是出於一片真誠。」
「齊斗堆金,難買丹誠一寸真。」不曾離唇的淺笑,卻難掩明澈雙瞳透出的……冷譏。「唉!壞只壞在少初目光實在短淺,無法看到三皇子身上的真誠!」
朱毓不見怒意,只是挑著充滿興味的俊眉,縱悠靠回臥榻,鎖視眸光不變。
「和少初愛弟你對話,真是永遠不寂寞哪!」醇厚的音色改為慵懶,打量的目光卻綻出精芒,充滿警示道:「聰明的人在劣勢中,該知收斂其鋒,以免自討苦吃。」
「或許少初內心大膽的想,劣勢尚未屬於我。」清睿的神態永遠是那派自若的從容。
「很高的自信,對蘇家四少蘇少初,本皇子由來的印象是:遇事果敢決斷,永遠能在混亂中做出最聰明的判斷;犀利的辭鋒,帶有折服人的魅力。」朱毓蓄意瞇起打量的眼瞳。「少初愛弟究竟認為此刻的你屬於何種態勢?」
蘇少初也勾揚唇角,「半邊天、半邊地,三皇子認為我擁有的是哪半邊,就是了。」
「你認為自己有平分秋色的立場!」此種說法,令朱毓放聲大笑。「我想少初愛弟應該沒忘了此刻的你猶難『自主』的處境吧!」
他起身來到雪玉石桌前,傾身向前,幾至鼻端相對,犀瞳釘鎖對方,單耳上那長至肩上的金色紅珠石,隨著主人的動作而拂掠至眼前那張清雅之顏。
「負傷之身、受困之軀,究竟從何而來的自信,令愛弟認定你掌握了另外半邊?」朱毓握住那始終昂首的下顎,逼視的神態精銳。「本皇子真是有興趣聽聽,此刻的蘇少初,犀利的辭鋒還剩幾分折服人的力量。」
「唉!這實在太抬舉少初之能,眼下之況,留得一條殘命已是慶幸,尤其三皇子您還是當世不凡之人,少初哪還有什麼折服人的力量可言。」蘇少初回以無奈的聳肩。
「頂多做個小小的掙扎,逞點小小的口舌,看是否能收點小小的功用。」
「好個萬般委屈的小小響應呀!」攫顎的指掌轉為摩挲的輕撫,朱毓眸瞳亮得異魅。「本皇子倒是洗耳恭聽愛弟這張嘴,想逞怎麼樣的小小口舌?」
撫著那柔雅的薄唇,無視蘇少初瞇起的眸瞳,他偏撫得更加曖昧。
「只是小心呀!收不到功用的口舌,本皇子……會吃了它的。」不無威脅的笑語,俯偎蘇少初的唇畔,幾至牴觸卻又不曾真正覆上,僅是溫熱的氣息撩拂。
「尤其你蘇少初的唇舌,讓本皇子朝思暮想已久,以前瞧著愛弟你送來的自畫像,總比不上親自感覺愛弟你的『真實』來得動人呀!」尤其這個真實終於落到他手中。
「三皇子的熱情相待,真是令少初……顫抖不已呀!」半真半是笑謔的話,蘇少初潤著唇道。
「是太期待而顫抖嗎?」朱毓貪婪的看著那份獨特出眾的俊采。「我說過,如果你蘇少初能答應屬於本皇子,那麼任何條件都可以談。」擺個這麼特別的人在身邊,該是人生一大樂事。
「少初無此性向與興趣。」
「到現在還跟本皇子說這句話,之前我就說過,你的真實性別我心知肚明,尤其你蘇少初傷重昏迷時的身軀,本皇子毫不陌生。」至今猶以此話響應他,可笑了。
蘇少初只能哀哀慨歎。「既然便宜、豆腐都教三皇子您佔盡,那就更該賣少初一點小薄面,何苦咄咄逼人。」
「本皇子的逼人取決於愛弟你的態度,再說本皇子要的人,無論任何性別與種族,都不是問題。」
「喲!三皇子的……博愛,少初印象深刻,幸好三皇子對超越物種沒有突破的興趣,幸好、幸好呀!」欸,否則來個人獸什麼、什麼的,唉∼∼挺駭人的!
「還能苦中作樂,想必愛弟對自己的小小口舌,很有自信!」
「豈敢在三皇子眼前賣弄,少初只是想說一個小小故事,應該說,是一個真實的過去!」
故事?「真實的過去?」玩什麼把戲?
「有一隻翡玉鐲,色澤紅潤鮮亮,是相當罕有的一隻朱色玉鐲,它來自一個可憐的女人。」
見朱毓蹙眉,蘇少初順勢推開下顎的手,狀似自然的稍稍拉離自己的身軀。
「這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打破一切禁忌,掙脫道德倫理的枷鎖,她付出的情超於一切、她付出的愛無可比擬,最後的歸處竟是這個男人冷血的追殺!」
聞此言,朱毓緩扯的笑容顯得異常深沉。「怎麼?想告訴本皇子一則癡情怨女的故事。」
「確實是相當癡情的怨女呀!」直視的明眸,回以洞徹睿光,「一個曾經絕代風華、曾經勇氣無比的女子,下場卻是形銷骨立,魂神盡碎!」
「聽少初愛弟之言,仿如親眼所見。」描述得如此有感情。
一種莫測的算計之笑,在雙方的交視中各綻唇稍。
「三皇子在意這個故事?」
「不如說本皇子更在意少初愛弟這則故事背後的動機。」
「難道三皇子不想知道這最後的結局?還是?……早已知道?」
「愛弟方纔已說了,魂神俱碎,既是如此,又何需再知。」
「就算對一個癡情的女子表達敬意,三皇子又何妨再聽呢!」蘇少初一徑那沉定不亂的從容道:「這個可悲的女子被她深愛的人追殺至死,死前,竟還微笑的撫著這個男子的面龐,淒笑的說著,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
蘇少初更難忘的是那張美麗容顏,無視深愛之人的殘狠,只對終能再見一面感到滿足,哪怕對方只是噙著冷笑,一掌蓋碎她的心脈,她也無怨無悔般,含笑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