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終於可以永遠活在你的夢中……皇子……」開口的唇瓣,在湧出的鮮血中顫動,彷彿想喚出那縈迴於心頭的名,卻是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了,一代風華就此香消玉殞於血泊中。
憶及過往,再面對朱毓那雙轉為異常銳刃的眼瞳,忍不住,蘇少初閉上了眸,下顎卻再度傳來攫握的力量。
「愛弟這段故事很動人,但是這與你目前的處境有何關聯?」
「想來是少初太過自我的認定,以為三皇子會對那隻翡玉鐲會有興趣。」
「那隻翡玉鐲在你手中?」朱毓神態微妙。
「三皇子方才說了,這個故事少初說得仿如親眼所見。」
近在咫尺的面龐,鼻眼相對的氣息,在一股隱隱透詭的暗潮中。
「愛弟對親眼所見瞭解到何種程度?」
「既是半邊天、半邊地,當然足夠瞭解來龍去脈。」
「好個平分秋色的立場,但是對本皇子而言,沒有任何事可以被人掌握。」他冷笑的加一句。「尤其該埋到土裡的東西。」
一轉先前戲態悠然,朱毓握顎的掌改為扼住蘇少初的頸項,指掌緩緩收緊。
「要徹底解決,就是永埋知道秘密的人!」
「三皇子……若覺得自己輸了,滅口確實是個好方法,畢竟現在的少初……無力阻止!」在受制的咽喉中,蘇少初不改其泰然。
深知對這位永遠處在最高位的天家皇子,能令他征服的慾望有所分寸的,便是在他最想得到的事情上,擺上輸贏的界線,抓住朱毓那份那想佔有卻又想折服對方的高傲,是蘇少初唯一可暫保的拖延之法。
聞言,扼頸的指掌改為緩緩的撫摩,話語在輕柔中帶著令人一顫的寒意。「從來沒有一個人能教本皇子如此喜惡共存的厲害,小心呀少初愛弟,走在這條賣弄聰明的繩索上,哪一天失了平衡,本皇子對愛弟的惡追過了喜,摔落的下場,足堪讓你生、不、如、死!」
「少初……領教在心。」調勻了氣息,內斂的沉音,蘇少初回迎的視線也添上輕冷。
「翡玉鐲你從何而來?」
對那雙迫人的犀瞳,蘇少初笑扯著唇,平靜道:「遺物故人情。」
「好個遺物故人情,就看在這份『故人情』的翡玉鐲上,本皇子就放你蘇少初一回。」
「既蒙三皇子之情,待少初傷癒離開後,定當歸還翡玉鐲。」
「離開!」對這兩個字朱毓忽大笑起。「只怕愛弟的傷,將是傷重難痊癒呀!」
對此言,蘇少初才蹙眉,就感到大掌按上他右肩,一股反衝的氣勁隨之灌入!
「蘇公子、蘇公子,無憂、無愁替你端藥來了!」
高聲歡呼似的喧鬧隨著一粉、一藍兩個跳躍不已的清秀小丫頭傳進。
「蘇公子?!」一見到倒在朱毓臂中的蘇少初,她們大驚的跑上。
被朱毓圈在臂彎內的面龐,略顯蒼白,唇角淌灑血絲。
「蘇公子,你沒事吧!」
「怎麼養這麼久的傷,還在吐血呀!」
三皇子朱毓的隨侍婢女,無憂、無愁,向來喜愛這位蘇家少公子,從蘇少初負傷以來,兩個小丫頭總愛爭著照顧他。
「沒事,只是……去掉半條命而已。」忍著體內激沖的氣,蘇少初安撫笑笑。「乖,你們替我端藥來——呃——」
向來喜愛這對嬌滴滴的孿生姊妹,不好見她們憂愁的模樣,卻在一開口,馬上吐出血來。
「去了半條命!很痛吧?」
「皇主子,您為蘇公子想想辦法吧!」
兩個丫頭馬上又是對他探額、又是焦急的朝朱毓請命。
「是呀……呵呵。」縱有傷在身,拭掉唇角的血,蘇少初斜挑著眉,對臂膀的主人戲謔道:「我說……親愛的皇主子,您就……想想辦法,治治少初這身奇妙的傷,為什麼無論多少的……仙丹妙藥都不見起色,永遠都會在不上不下內徘徊,如此神奇的傷,已快成少初的……人生一絕了。」
「唉!見到愛弟如此受盡傷痛折磨,卻還故我依然,該給聲讚美的話嗎?」華艷的俊美面龐俯下,指撫那張蒼白面容,端的是一派不勝心疼的口吻。「嘖嘖,真是令本皇子對愛弟你這條小命,好生不捨呀!」
「既是不捨,還望三皇子您多多高抬『貴手』,否則再下去,少初怕是三魂留太虛,七魄散幽冥呀!」對自己未來的命運,蘇少初大有不勝欷歔之感。
「愛弟放心,真到那一天,本皇子會找高人替你招回魂魄,讓你無論魂魄、身軀都永留雪玉樓台。」
意謂:死都插翅難飛。
「這番盛情,真是令人內心有種?……痛、痛到不知所措的複雜。」蘇少初苦笑。「不過,這兒的風水出奇,山水之色見絕,真埋骨此處,該能庇蔭我蘇家後代才是。」這麼想來,也不錯。
「蘇公子,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喝了藥就不痛了,無憂餵你吃藥。」
「無愁替你擦臉、推拿,你就不會老想這種不好的事。」
兩名就等著服侍他的俏丫頭,聽他喊疼,馬上又爭相湧上,卻見朱毓沒放手。
「皇主子,您陪了蘇公子一晚了,換我們了。」
「是呀!外頭晏平飛在找皇主子呢!」
無憂、無愁朝主子又是撒嬌、又是嗔喊的要他換手了。
「唉!本皇子身邊這對小黃鶯,當真只要見著你蘇少初,就忘了自家主子。」朱毓對身旁這兩個寵愛的丫頭很是感歎。
「皇主子,你說我們乖的話,就讓我們待在雪玉樓台陪蘇公子的。」
「對呀!我們一直很聽話,都沒把蘇公子在三皇府的事說出去,皇主子說這樣蘇公子才會一直留在府中。」
她們可都照做了,皇主子不可以失信。
「好,本皇子什麼時候讓我可愛的小黃鶯失望。」朱毓笑著捏捏她們粉嫩的嫣頰,終於放下臂彎中的人。「少初愛弟,好好休息,別對何時『痊癒』想太多,否則只有傷得更重,要控制好愛弟你這身不上不下的傷,本皇子也怕哪天拿捏上會失了準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