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的走離洛陽城往城郊而去,他的馬兒就停在城外十里外的「十里亭」,剛剛他所直視的就是這個地方,他關心他的馬。
「赤馬」是他的愛馬,是他三年前到大漠時在馬市買的,它不是只溫馴的馬,它的野性即使在三年後仍然存在,而他關注的就是它的野性。
如果在這一刻的時間內,它的野性大發,傷了路人,惹了麻煩……他搖了搖頭,當初自己該買只良馬的。
「麻煩」是他最厭惡遇上的事,縱使再如何喜愛赤馬,一旦它惹上麻煩,再愛他也不要它。
男人終於來到「十里亭」,他四處尋找著他的馬。
「赤馬。」他低叫著。
這時,「十里亭」周圍如人高般的芒草直了波動,沒一會兒,在茫茫的芒草中衝出了只高大的赤色壯馬,它快速的向他直奔而來。
在赤馬離他兩步時,他縱身一跳,跳上了馬背,順著勢,雙腳一夾馬腹,赤馬又快速洛陽城的反方向奔去,奔了大約一里,它就由快漸慢,最後慢慢的踢走起來。
「好小子,你可休息夠了,現在該我休息了。」男人坐在馬背上,懷中捧著酒,暢快的享用起來。
行走江湖已數年,雖然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可他也不以為意,畢竟天性就愛獨來獨往的他,早過慣了閒雲野鶴般地日子。
但是他這人就有個壞毛病,愛喝好酒,哪兒有好酒他就上哪兒,這酒癮一來,就算天涯海角,他也直衝而去。
「好酒!」他大聲讚著,這酒香濃純郁,入喉即化,下肚之後,齒頰還留有淡淡酒香,這女兒紅不虧是女兒紅。
他並不嗜酒,酒癮也不常發作,每年只有春曉時分,他才會想喝好酒,而這好酒,只有洛陽城內有,所有每年春分一到,不論他在何處,他定會上洛陽城一趟。
像這回兒,他就是從沙州(今敦煌)特地趕來洛陽。
「駕!」他輕拍馬背,讓馬快跑。
他騎在馬背上,任風在他耳邊呼嘯而過,不時暢飲著女兒紅,在遼闊的大路上狂奔著。
誰說他寂寞?這女兒紅是他的紅粉,而赤馬是他的知己,他何寂之有?他任馬放縱的狂奔著,赤馬本是野馬中的王者,現在主人任它飛奔,它自然是跑得比誰都還快。
當人馬都放鬆心情的時候,眼睛銳利的他見到前面路了個黃色的東西,他不禁緩下馬,準備看著那是什麼東西。
他拉緊馬轡,走近黃色物體的旁邊,移下視線,端詳著地上的物體。
「瞧瞧,赤馬,你發現了什麼?」他低低的說著。是位姑娘。
「嘖嘖,這洛陽城的民風也愈來愈開化了,酒店內坐端女酒客,這回這姑娘倒把大道當成她的閨房了。」他輕蔑的道,拉回視線,雙腳緊夾馬腹就要離去。
他著實厭惡極了不懂婦德的女子,雖然唐朝是個賢德君王的朝代,但這民風……卻讓他不齒。
這世上難道沒有溫柔婉約、守婦德的姑娘了嗎?「赤馬,走吧!」他對愛馬道。
奇怪的是,這一向聽從他指揮的赤馬竟毫無離去之意,反倒低頭去輕磨地上姑娘的身子。
「好小子!年紀大了,想討妻子是不?」他拍拍它的頭,「走了,別在這兒浪費時間。」
赤馬仍是不動。
這下可勾起他的好奇心了,這位姑娘該不會有事吧!他躍下馬,低頭探視著地上躺著的姑娘。
只是個低頭,就有股幽香向他撲鼻而來,他抿了抿嘴,開口道:「姑娘,你怎麼了?」
沒有任何動靜,她的臉朝下,讓他無法看見她。
基於「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無奈,他只好屏氣,聽取她的氣息。
「這姑娘氣息虛弱,看來是病了很久。」他自語著,「姑娘,算你運氣好,今天我很開心,就破例救你一命。」他自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瓷瓶,輕輕倒出裡頭的藥,五顏六色,卻都小小的,他從裡頭挑出一粒藥丸,將她翻身,把藥塞進她的小嘴中。
見到她的面貌,他的英履又蹙了起來。
這位姑娘很美,他跑遍了大江南北都未曾見過像她這般美麗的女子,一對眉毛像天邊的弦月,一張小嘴紅得像朵花,小巧的鼻子和吹彈可破的肌膚,她不艷麗,卻出落得像朵生長在水中的水仙,清新嬌媚。
精通藥理醫術的他,從她白得嚇人的膚色看來,就知道她病了很多年,而且並不常曬太陽。
這樣一位病情嚴重的姑娘,誰讓她獨自在路上走呢?這豈不是將她推往鬼門關嗎?幸虧遇上了自己。
「嘶——」赤馬的嗚叫聲打斷了他的冥想,他低下頭,察看姑娘的反應。
姑娘長長的睫毛稍稍閃動了一下,像花般的唇也微微顫抖著,看來她的神智恢復了。
「吃了我的靈丹,還昏死的話,那她就沒藥醫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塵土,「赤馬,該上路了。」
「嘶——」赤馬仰頭高鳴,這聲高鳴像是驚醒了躺在地上的姑娘,原來還緊閉的雙眼霎時張得很大大的,一對水靈靈的大眼透著驚恐,臉也慘白起來。
她的反應看在男人眼裡,他撫著馬頭,冷冷的說:「赤馬不會踢死你。」
孫黧黃微微一驚,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醒了就不要繼續躺在地上,這兒不是你的閨房。」他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這可羞死了不黧黃。
她急急的站起身,爬離地面,然後不停的整理著自己的羅裳。
「我昏倒了,天太熱,太陽好毒,我的身體今天特別反常——」她嘴裡不停的說著她躺在地上的理由,並且刻意向仙掩飾自己常年臥病的身子。
她不想讓人知道她是個病人,一個病了十八年的病人。
「你醒來了,我就不奉陪了。」他躍上馬,準備他未完的行程。
「等等!公子,是您救了我?」孫黧黃喚住他。
男人看了她一眼,拍拍馬背,「赤馬,咱們該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