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早就回來了?」白百合納悶問道。
「我不放心,所以回來看看。」
回到公司後,怎樣也無法靜下心,於是他乾脆又折返。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闖進來的……」見他極度不悅,她忙想解釋。
「是嗎?!」
卜勁風不以為然的來到她身邊,視線落在眼前的油畫上。
「我以為你開始對我好奇,想要多瞭解我一些。」
他自嘲的神情,在觸及眼前的油畫後馬上轉為陰鬱。
「她就是西川香湘?」她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疑問,幽幽問出口。
「不錯,香湘是我已故的日籍未婚妻,十年前因為癌症不幸早逝。」卜勁風緩緩抽回視線。
「未婚妻?!」她抬起頭來。
「嗯。」
他望向窗外,神情顯得空渺,彷彿正透過遙遠時空在和誰對話一般。
當時,卜勁風只是東京大學醫學院的實習醫生,當他在醫院的病房第一眼見到西川香湘時,便對她一見鍾情。
由於西川香湘患有癌症,所以每天總是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唯有見到花草時,她臉上才會露出笑容。
西川香湘很喜愛花草,更喜歡油畫創作,可惜虛弱的體力不堪負荷,不管是外出賞花還是提筆作畫,總是不被允許。
終究,兩人的交往還是受到了長輩的反對,決定私奔後,卜勁風即帶著她前往北海道,沒想到那一年夏天,卻是兩人相處的最後一季。
「香湘很愛你?」白百合禁不住追問。
「不,她不愛我。」卜勁風眼神一黯。
「怎麼會……」她不解。
「如果她真愛我,就不會離我而去。」
卜勁風說著,將白百合緊摟入懷巾,神情淒然的痛訴著。
兩人僅僅交往了一年,西川香湘便撒手人寰。
而在她死後,卜勁風即放棄喜愛的醫學回到台灣,從此認命的依隨家族長輩所安排的未來生活。
這十年來,他藉著夜以繼日的工作來麻痺自己,促使生活更加忙碌。
然而,即使過了十年,每每午夜夢迴之時,西川香湘死在懷中的那一幕,依舊不斷的糾纏著他。
長年的失眠和惡夢,導致他的脾氣變得冷酷無常,藥物控制、精神治療……無一奏效。
直到白百合出現後,那惡夢的糾纏才奇跡似的消失,而和她相擁而眠的昨晚,竟是這十年來睡得最舒服的一覺。
這一點,連他自己都深感不可思議。
透過卜勁風幾乎令人窒息的擁抱,白百合強烈的感受到他對西川香湘的愛意。
他很愛她!
非常非常的愛她!
「那你……如何看待我?」
一思及此,白百合抬起頭來,訥訥的問。
在他眼中,自己只是西川香湘的替代品吧?!
他溫柔開心時,眼底所見的人是西川香湘;而憤怒霸道時,眼底所見到的人,卻是她——
白百合。
面對她這突來的質問,卜勁風微楞了下。
「你希望我如何看待你?」他凝視她晶瞳裡的疑惑。
「我……」白百合垂下眼瞼,咬唇不語。
「有必要如此在乎我是如何看待你和香湘嗎?!」卜勁風抬起她的臉蛋,逼她正視自己。
白百合瞠圓雙眸望著他。
「在這世界上,值得你在乎的人,就只有你母親和林稻智那傢伙而已。不是嗎?」他的語氣中隱藏著強烈醋意。「如果要我不再把你的存在當成香湘的替代品,首先你必須先把心目中的男人影子抹去。」
「我已經說了,我和林稻智不是那種關係。」她連忙辯解。
「是嗎?!」
卜勁風苦笑一聲,鬆開雙手,緩步走近油畫。
他無助的孤寂背影,好似想把自己融入西川香湘所在的油畫中一般……
白百合心頭一揪,感覺好似被狠狠抽痛了下。
他根本不願聽自己解釋,頑固如他、霸道如他,一心一意的活在屬於自己的世界中。
可就算如此,卜勁風的孤獨背影,在這一刻,竟彷彿隨著幾天來的霸道言行,強行進駐了她的心扉——
她的視線中,開始有了卜勁風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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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卜勁風帶著白百合前往位於中山北路的名牌精品店。
他顯然走到哪裡都很吃得開,才一進門,店裡的經理和門市小姐們,立刻展露笑臉迎了上來。
而他這一露臉,也馬上引起騷動,此時店外皆是滿滿的圍觀者。
「我不需要買衣服。」白百合望著那些令人眼花撩亂的名貴商品,卻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你不是說不喜歡那些衣服,既然如此,就撿些自己喜歡的。」
「真的不用,我的衣服已經夠多了。」
對於那些陌生人的環伺,白百合顯然受到不小驚嚇。
雖然身為白氏千金,但她並沒有奢華酌購物習慣,加上近年來白氏經營不善,而她又堅持靠自己賺來的家敦費維生,這種物價不菲的精品店,對她來說是相當陌生。
「既然不想花時間挑選,那麼就這件洋裝吧,還有,這家店的東西也全要了。」
卜勁風見她毫無購買慾望,隨即從中挑了件白色連身洋裝要她換上。
「我……」白百合還來不及開口拒絕,就已經被門市小姐推進更衣室。
不一會兒,一身飄逸洋裝的白百合已現身在眾人面前,同時,原本披散的中長髮也已被挽起,還別上了一隻珍珠鑽飾。
瞬間,她從鄰家的純樸女孩,化身一變成為典雅亮麗的高貴淑女。
「嗯,很適合你。」坐在沙發上的卜勁風,很滿意的望著眼前的白百合。
而身邊的經理和門市小姐們,也很恭維的讚不絕口。
看著被眾人捧上天的卜勁風,白百合忽然明白他那自以為是的自負和霸道來自何方了。
在他面前,恐怕沒有人敢對他說聲「不」吧?!
他就像是霸王,在他的王國中為所欲為,橫行統治,膽敢違抗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就像那晚她差點溺斃在浴室那般,令人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