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你在想什麼?」一雙雪白的柔荑繞上了他的脖子,主動貼上溫熱的身子,「說來給我們姊妹聽聽吧?」
嚴令風眼神一黯,他不喜歡這麼主動的女人,更不喜歡由女人來告訴他做什麼,他是主人,做決定的人只可能是他。
他毫不留情地抓下那雙手,眼神變得冷冽,「夠了,你們回去吧!」
房裡的四名當紅花魁一下子心急了,「大爺,天色還那麼早,讓我們多留一下陪陪你,不好嗎?」
他更討厭別人違背他的命令,尤其是女人,自從他取得了控制權,他就要求每個人都得絕對遵守他的命令。
「出去!」他拍了一下桌子,毫不留情面的道:「現在就出去,今晚我不需要你們。」
「大爺?!」
「出去!」
他那氣勢十足的威喝聲,馬上讓屋內四個閱歷豐富的女人噤了聲,一個個面面相覷,默默的點了下頭。
「那……嚴大爺,我們先回去了。」
他沒有反應,逕自坐下來,動手斟了一杯酒淺酌。那雙深邃的眼望向夜空中的點點繁星,星光是那麼的稀微,和明月比起來,更是顯得不起眼,就像以前的他一樣。
但現在,他不再是星,而是太陽,太陽一出現,月亮只能躲到一邊,因為,月亮抱著對太陽的罪惡陰影,所以一見到太陽就得躲藏起來。
哈哈哈!他嚴令風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他再也容不得任何人欺負他、鄙視他,他現在已經是主人了,沒有人能動搖或質疑他的地位,她更只能看他的臉色。
「娘,你看到了嗎?」他仰頭飲盡一杯酒,「你的兒子現在已經是雷風堡的主人了,只可惜,苦命的你不能享受當主母的威風,只因為那個賤人……」
當時,莊月屏為了要為難他們母子倆,為了要替那個懦弱得跳樓自殺的「大娘」報仇,不但千方百計的要他跟他娘難過,喝斥他做東做西,把他當作僕人使喚,還理所當然的叫他「孽種」。要不是娘要他千萬忍耐,別為了這點「小事」傷了一家的和氣,讓他爹困擾,他早就順了心性修理她,讓她知道他的身份並不下賤,他是她的表哥,是她該尊敬的人!
但他娘老是愚蠢的委曲求全,她願意犧牲一切,忍氣吞聲,忍受莊月屏的惡意使喚,忍受他大哥、二哥的嘲笑欺凌,一切只為了她愛的男人希望「家和萬事興」。
結果,這般折磨下來,她的身子漸漸衰弱,那個叫做「他爹」的男人察覺到了嗎?沒有!他完全陷在對元配妻子的愧疚中,根本不知道他娘為他所做的犧牲。
還記得那一天,莊月屏又突然心血來潮,一大早就闖進他娘的臥房,口中叫囂道:「老太婆,你該起床工作了!」
見他娘沒反應,她又上前扯開棉被,「今天你的工作是挑滿水缸的水,趕快起來!」
他氣得大聲罵她,「我娘不是僕人,不需要做這些工作,請你搞清楚!」
但莊月屏卻高高的抬起下巴,「誰說的?本小姐要她做,她就得做。」
他想反駁回去,是他娘阻止了他,娘用柔弱無力的手摀住他的嘴,「沒關係的,風兒,別為了這點小事讓大家難過。」
他好恨他娘的認分,要不是她的愚蠢、她的委曲求全,她也不會在那天一大早,強撐著衰弱的身體,順應了莊月屏的命令去廚房挑水,也不會不小心絆到路邊的石頭,更不會因此而跌倒,額頭撞上堅硬的地面,從此臥病在床,不到半旬就撒手人寰。
這一切全都是莊月屏的錯,她才小小年紀就毀了他的人生,如今她落在他的手上,仰靠他的鼻息過活,他哪可能輕易的放過她!
「娘,莫非這都是你的庇蔭?」他冷冷一笑,嘴角流露出無限得意。
這種驕縱的女人怎麼能輕易放過她?怎麼能再讓她享受富貴榮華?他不允許,他絕對要讓她難過、讓她後悔,讓她明白他的尊貴、他崇高的地位。最重要的是,他一定要讓她對過去的所作所為懺悔不已,並且為此付出代價。
仰頭飲盡杯中殘酒,他冷酷的抿緊嘴角,讓過去的舊恨悲憤壓下心裡那股對她無依無靠的悲憫情懷。
他再度對天發誓,「娘,你放心,當初她怎麼對你,我就怎麼對她,我絕對不會讓她好過!」
悠悠醒來,已日上三竿,柔和的日光從窗欞射入,為滿室的寂寥增添了些許的暖意。莊月屏緩緩起身,覺得喉嚨有些發癢,或許是昨晚哭倒在床上,忘了蓋被保暖的關係吧?
如果她病了,嚴令風會來探望她嗎?
莊月屏隨即悲哀的搖搖頭,不會的,他不會來,他甚至連大夫也不會幫她請。
雖然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記憶鮮明得讓她忘不了,他娘也曾經患過風寒,她知道,大表哥、二表哥也知道,但他們不許僕人們張揚,也不許他們去請大夫,他們甚至做絕了,千方百計的阻擾嚴令風去找姨丈求救。那時在大表哥、二表哥的慫恿下,他們一心想讓他娘病死,為她的阿姨報仇。
不到十歲的娃兒,哪知道什麼是對是錯?哪明白人命關天的道理?大表哥、二表哥說什麼,她就點頭同意,且十分樂意配合。
或許是老天憐憫,在嚴令風的細心照顧下,二姨娘的病漸漸好了,雖然身體依舊孱弱,可是那個時候,她跟大表哥、二表哥卻對她的痊癒感到非常生氣。
所以她才會在那一天早上,衝進二姨娘的房裡,命令她去廚房挑水,沒想到她竟然……
憶及此,莊月屏全身不由得戰慄起來,無法相信自己小時候竟然可以這麼殘忍。
天哪!果真惡有惡報。發生在二姨娘身上的事,十幾年後一樁樁都報應在她身上,如今她再後悔也已無用。
罷了,如果能消除嚴令風的怨氣,就讓她病死,賠二姨娘一條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