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風堡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她只是個食客、一個被堡主討厭的妻子?風水輪流轉,以前她曾譏笑他是屎,如今……
「摘月樓」裡又傳來他的笑聲。
她多想分享、多想知道他為什麼而笑?
但那是個遙不可及的夢,他根本不屑跟她講話,只因為她幼時做錯了事,擺錯了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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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公平,難道她就沒有贖罪的機會嗎?
夜風沁冷,拂亂了她的發,然後她看到了他,倚在高樓的扶欄上,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的臉冷得像冰,還露出一抹詭魅的邪笑,像是在對她說「很好,你還是落在我的手中,看我怎麼讓你生不如死!」
這十幾年來,她每天都在後悔,當初明月莊敗亡,她為何要千里迢迢趕來投靠姨丈?又為何要仗著「表妹」之銜,催促兩位表哥上山捕捉野馬?如果不是如此,他們也就不會死在野馬的亂蹄之下,姨丈也就不會為了信守「指腹為婚」的婚約,硬逼著嚴令風娶她,如果……如果……有太多的如果。
唉!她真的是悔不當初,只是再想又有何用?
高樓的他突然伸手招了招,一隻「夜蝶」馬上撲進他的懷裡,伸出嫩白的玉臂纏住了他的頸項,他的眼盯著她,接著,他的唇緩緩地印在那女人的唇上。
一陣戰慄竄過心口,她也想嘗嘗那種滋味,領略一下男女間的柔情是否如同丫鬟們所說的那般纏綿甜蜜。但是,她沒有機會瞭解,只因為她的丈夫是恨她至極的嚴令風啊!
看著他的手伸進那女人的衣襟,她多想叫他住手,多想叫那些女人離開,多想頂替那個女人承受……但她知道結果只會自取其辱。
還記得剛成婚時,她不容許他的忽視,追著他要求他重視她,然而他不但放聲大笑,還大聲的在僕人面前宣佈——
「我現在是雷風堡的主人,想怎樣就怎樣,我不想碰你,誰勉強得來?告訴你,莊月屏,你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小月兒』了,你現在是靠我吃飯的閒人,我說『不』,你就不能說『是』。」
她當時不信,叫著:「你亂說。」
「我胡說?來人呀!把她給我關到新房裡,兩天不准吃飯,誰敢違反,誰就給我滾出雷風堡!」
當時她以為嚴令風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她真的被關在新房裡餓了兩天,任憑她大聲呼喊也沒人敢理會,自小疼愛她的姨丈只匆匆來看了她一回,搖頭低歎,「月屏,你現在是令風的妻子,要學著聽他的話,不要再耍小姐脾氣了,我已經幫不了你了。」
從那時候開始,她才漸漸領悟一切都變了,主宰情勢的控制權已經不在她的手上,她再也不是個主人,而是個看人家臉色吃飯的掛名妻子。
她在雷風堡的地位一落千丈,以前對她奉承阿諛的僕人們的態度大變,各個對她冷嘲熱諷起來,說什麼她還沒進洞房,就被打入冷宮;還沒當新娘,就成了棄婦;再不然就是對她愛理不理,她完全沒了主子的樣兒。
以前,她有輕暖的寢被、美味的餐食、華麗的衣裳,還有幾個貼心的丫鬟;如今,那些都已成為過往雲煙,又薄又硬的被褥、冷掉的剩飯殘食,取代了原有的一切,甚至連衣服也一件件褪了顏色,就如同她的人一樣,漸漸地喪失了活力。
僕人們一個個背棄了她,原本佈置華麗的新房頓時沒了喜氣,在疏於打理的情況下逐漸染上塵埃、染上她的悲哀,屬於她的一切都漸漸的失去了光華、變得十分冷清。
她常常獨自在屋裡晃蕩,並懷疑普天之下只剩下她一人而已,而這間屋子……就像個鬼屋一般,或許某一天她睜開雙眼,就會看到她的爹嫂和牛頭馬面站在面前迎接她。
彷彿由永無止盡的哀傷中回過神似的,莊月屏甩了甩頭,想拋開那股窒悶的情緒,驀地,她看到嚴令風伸手拂過那女人的衣襟,然後用力往下拉扯,露出她瑩白的頸項。
她的心怦然一動,但他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就挑逗地以口咬嚙著那女人的肌膚。那女人呻吟著,細微的嗚咽聲隨著夜風隱隱約約的飄向她,讓她的心驟然變得好緊、好悶、好痛……
她是錯了——錯在以前不該勢利,不該欺負出身低的他,不該打罵他的娘,不該害他娘染上重病……但那都已經過去了啊!難道她真的沒有機會贖罪嗎?
霎時,她的心中升起一陣淒苦的愁緒,她霍然轉身,淚水早已潸潸落下。她多希望時光倒流,若她能有機會重來,她一定會當個好女孩,會對他另眼相待的。
但這願望……只能在夢裡實現,不!就連作夢也不能,因為,緊緊糾纏在她夢裡的是她從前欺負他的過往,是他憎恨的眼眸及他那冰冷的詛咒。
顫抖的手緩緩地關上窗,她一步步蹣跚的步向床,傾身頹然倒在泛黃的繡枕上,讓淚又一次浸濕了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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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令風放開了懷中香馥的女體,嘲弄的往對面那扇緊閉的窗一笑。
哼!那個驕傲的女人又把自己關在那扇木板後,她向來自視甚高,不屑他這樣的丈夫跟其他的女人交合,甚至連為自己辯論都懶?
沒關係,他樂得少了一件煩心事,不過也少了一次可以殺殺她傲氣的機會。
他多想看她淚眼汪汪的跪在他面前,抱著他的腳,低聲下氣的哀求他原諒,向天發誓她以後會尊重他,以他為天為地,萬事順從他的意願。
到那時,他就可以仰天狂笑,一腳踢開她,告訴她別作白日夢了,今生今世他都不可能原諒她的,只因為她害死了他可憐的娘,只因為她錯待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