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蕙蘭!
夢蝶——怎麼會是姚蕙蘭呢?那姚蕙蘭不是早在七年前就死了嗎?
「其實,七年前的那一場大火,是燒光了姚府裡所有的一切,和奪走了姚府裡近八十口人的生命。不過不幸中的大幸是,夢蝶逃過了那一劫,因此她也就成了那一場大火裡,唯一逃了出來的人。」
原來,那姚蕙蘭並沒有死!
姚——蕙——蘭——
默默的咀嚼著這三個字,一時間,狄揚只覺得自己的世界,立刻天旋地轉了起來;而那曾經存在過的遺憾,更像是一波波洶湧的浪潮,又猛又烈的打擊著他。
姚蕙蘭,這個深埋在他記憶深處,幾乎是不敢去觸動的名字;姚蕙蘭,這個教他是深深愧疚著的女孩,她——怎麼會是夢蝶呢?」
慌亂中,狄揚的眼光不自覺落在眼前那幅畫上,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幅畫,畫就是姚府。而他之所以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則是因為自己曾在多年前,千里迢迢的去造訪姚府。還記得那時的情景,漫天的飛雪、遍地的紅梅,就跟這畫裡的景致一模一樣。
閉上雙眼,狄揚讓那一椿椿沉寂的往事,再一次的浮現心頭。還記得,當時的他,不過才剛滿二十歲,因此在他年輕的生命裡,有的只是輕狂、魯莽和衝動。
是的,每當午夜夢迴時,總就是無法忘懷,當年,在姚府的大廳裡,他眼睜睜的看著姚蕙蘭那抹粉藍的身影,掩面的狂奔而去;而他也更是清清楚楚的聽見,她那壓抑的啜泣聲,一聲一聲的不絕於耳。
然而,就在他還來不及後悔時,當夜,姚府就教一把火給燒光了。於是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以為故人已逝,所以也就不會再對人提起過這些往事。然而即使是不曾再提,但是那一份心痛的愧疚,卻始終是沉沉的壓在他心底深處,從不曾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有所改變、消失。
再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狄揚黑亮眼眸裡,是心疼、是歉疚、更是瞭然。
原來——這就是她恨他的理由!
這麼多個年頭過去了,如今的他,走過了輕狂,更褪去了年少的魯莽和衝動:此時,靜靜的站在這裡,靜靜的回首過往,狄揚竟也只能苦笑的認同著:他——的確是該恨的!
是的,就因為他曾做過的事、曾犯過的錯,她的確是該恨他的。不過慶幸的是,她還活著,而只要她還活著,那麼他就有機會去彌補自己曾犯下的錯。因此無論她人在天涯、還是海角地無論她是蝶園裡的夢蝶、還是姚府裡的姚蕙蘭,總之,他都會找回她的。
緊緊的握著手心裡的字條,狄揚的心裡忍不住的想著:他不明白,這是造化弄人?還是報應不爽?
可不是嗎?他萬萬也沒想到,如今教他是深深癡戀著的夢蝶,竟會是姚蕙蘭。而那姚蕙蘭——卻是當年教他當眾給退了婚的未婚妻!
是的,總還記得當時的情景,是漫天的飛雪,而他則是隻身的在風雪中趕路,趕著去休掉他那從小指腹為婚的妻子姚蕙蘭……
第五章
七年前的北京。
正月天裡的華北,漫天飛雪。
窗外,潔白乾淨的雪蓋滿了房田屋舍、樹頂葉梢。因此,放眼望去,一片沒有邊際、銀白的世界,充斥著一股超然、純淨的美。
時間是靜默的,直到她的一聲歎息,擾亂了這份的靜默。
空間是沉寂的,直到她的一隻小手,探出窗來,打破了這一份的沉寂。
她,名喚蕙蘭,由於生得可愛討喜,一直就是父親姚動的掌上明珠,更是姚家人的最愛。隨著年歲的增長,褪去兒時的可愛稚氣,如今的姚蕙蘭,不但是人如其名般的纖細乖巧、蕙質蘭心。且其楚楚動人的姿色,就好比是朵初開的白牡彤,雍容華麗的氣質中,又帶著份少女嬌嫩的美。
可不是嗎?瞧她,一襲淡粉色上等做工的上衣服貼著她那玲瓏曼妙的身軀,而裸露在粉色衣裙之外的肌膚,細白若雪,頸上那一張眉目如畫般的臉龐,更是足以教男人癡戀,女人妒恨。
姚家世代子孫皆以採礦為業,為一、二十年來,姚動憑著他從不間斷的努力與毅力,不但嚴守住原有的家業,而且還將其發揚光大,使得如今的姚家,不但掌控了所有北方的採礦業,堪稱北方第一大望族。而富可敵國的姚動,則更被稱之為煤礦之王。
然而可惜的是,姚家雖然家大業大,只是一直以來就人丁單薄。姚動的元配夫人聽說是長得美麗動人,然而出於身子骨一向單薄,因此不但沒能替姚動多生下幾個胖壯的兒子,其原本虛弱的身子,更是在生下姚蕙蘭之後,便撒手人寰,結束她年方十八的短暫生命。
而據說姚動由於愛妻至深,因此在愛妻去世之後,一直無意再娶。因此載至目前為止,這家財萬貫的姚動,膝上便就只有姚蕙蘭這麼一個女兒,頗有後繼無人之憂。
不過話說了回來,雖然姚動膝下無子是沒錯,但正所謂的女婿即為半子,因此這只要是誰能娶得姚蕙蘭為妻,做了姚家的乘龍快婿,那麼可想而知的,這姚家偌大的產業,也就可以輕輕鬆鬆的掌握在手裡了。
於是,就憑著這一份與生俱來的美麗與財富,更使她——姚蕙蘭,贏得了北方第一佳人之名。
窗外,潔白的雪花漸漸的飄落在她白裡透紅的小手上,合起掌來,一股沁人心魂的冰涼立刻鑽進了她的手心裡。僅管她手心底是冰涼涼的,但她的身子骨卻是熱烘烘的,而那張巴掌般大的小臉更是紅撲撲的,正無言的訴說著一股不為不知的秘密。
再過一個月,她,就十五了。
十五歲——是如花般的年華;而十五歲的她——心底,更藏著個夢幻般的憧憬。
正所謂的少女情懷總是詩,因此這麼樣的一個年紀,本該就是美麗的;而這麼樣的一份情懷,則更是詩意的。而就為了這一份滿是詩意的情懷,使得她竟就是忍不住紅著臉的想著、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