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姐摔斷尾椎,屁股漏氣扁掉,也不關你的事!
明月氣他沒給她留面子,忿忿然地扭回頭,抓起鉛筆,既然口不能罵,那她就把對他的氣憤統統都寫在紙上好了。
秦佑懷好聽的嗓音從前方傳了過來。
「好了,你不要對公司新合作的對象太凶,免得嚇跑人家。江小姐,這位英雄救美的男士是我弟弟,陸青野,『俠義』的總經理,主掌技術部門。」
明月啪一聲,手裡的鉛筆立時斷成兩截。
他……他叫陸青野?是學長的弟弟?
她看著秦佑懷,在腦海中比照陸青野的臉龐。
先把陸青野的胡碴刮一刮,再把他性格的短髮蓄到秦佑懷的發長,設法拉整那兩道始終緊皺的眉頭,再命令他溫柔地笑一下……
赫,他們的相似度還真的高達八九成!
「至於陳圓圓,是上個星期新進的美術設計助理。」
圓圓起身,拉著裙襬行個禮,圓潤潤的模樣很是討喜。
介紹完畢,會議正式開始了。
一個個工程師站起來踴躍發言,甚至陷入熱烈的討論之中,明月卻魂飛九霄外,只留下一個耳朵聽他們充滿術語的外星語言。
她低垂著頭,握著筆在紙上塗鴉,怎麼也想不到,一個下午會有這麼多「驚」喜。
天哪!她要以什麼面目存在這裡?
學長是這麼溫文爾雅,她怎麼也想不透,當年她是吃了什麼番藥,才派人把他架去強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會議中場休息時間,明月精神不濟,逕自到化妝室去洗把臉。
振作振作!不管再怎麼糗、再怎麼窘,也得等會議結束了再說。
她拍拍兩頰,命令自己提起精神,重整步伐,走了出去。
「要喝杯咖啡嗎?」
經過茶水間時,秦佑懷勾著咖啡杯,笑著從裡頭走出來。
明月躊躇了一下,沒想到這麼快就得「面對現實」。
算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她愈快「伏法」,心裡的罪惡感就愈早釋放。
「……好。」她踏進明亮寬敞的茶水間。
秦佑懷取下一個紙杯,斟上一杯熱騰騰的咖啡遞給她。
想到自己曾經仗著年少輕狂,囂張地親人家一口,她就羞得無地自容。
「學……」差點喊錯。「董事長。」
「還是叫我學長,這樣親切一點。」秦佑壞露出文質彬彬的微笑。
笑裡藏著暗不隆咚的詭詐心思,誰也瞧不出來。
明月低下頭,小臉羞透透,這輩子還沒有這麼忸怩不安過。
耳根子熱辣辣地燒著,早知長大之後會有惱悔的一天,當年她就不會那麼撒狂了。
「以、以前那件事……我、我很抱歉。」她吞吞吐吐地說著。
秦佑懷眉一挑。「以前那件事?」
他的口氣好像知道她提的是哪樁,又好像不知道。
「就是……社團教室後面發生的……那件事。」天哪!別要她再提示更多,她怕自己會糗得燒起來,引動防火灑水系統。
「哦──」秦佑懷點點頭。「那件事,我記得。」
「抱歉。」明月低著頭,因而沒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秦佑懷覺得很好玩。
嚴格說起來,這件事,應該是他向江明月說聲「對不起」才對,畢竟他當時小小地「玩」了一手。
不過,既然她都沒發現自己被耍了,那他也別急巴巴地湊上前去道歉。
「過去的事都不要再提了,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俠義』既然錄用了你寫的腳本,就代表你有才華。」秦佑懷微微一笑,模稜兩可地說道。「日後,希望我們公事公辦。」
「公事公辦」?那就是「既往不咎」了!
聽出弦外之音,她飛紅了臉頰,實在感謝他的寬宏大量;承他一言,從今以後,她心裡的大石頭也可以落地了。
「一定。」她握拳說著,為自己的好運鬆了口氣。
「那就這樣,你慢慢喝,我先回會議室。」
明月目送著他離去,才旋過身去加點奶精與冰糖,抿著笑的空檔,一道剽悍的黑影立刻闖了進來。
「你跟他有什麼過節?」陸青野擋在門框,盤著雙臂問她。
「嚇死人啊你。」她白了他一眼。「你害我差點把咖啡灑出來!」
「他倒的咖啡有這麼好喝嗎?」他不知道自己出口的話有多沖、有多酸。
明月也沒有意識到。她只是擔心一杯咖啡會把她唯一的套裝給毀了!
她的沉默不答,讓陸青野更加不悅。
他才剛在走廊外,與秦佑懷擦身而過,他那惡質沒人知的老哥還朝他吹了一聲又響又亮又具挑釁意味的口哨。
他其實也沒聽到他們在聊什麼,但進到茶水間,就看見她臉兒緋紅,嘴角含笑,那羞怯嬌巧的模樣是他沒見過的,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別的女人如何為他老哥的風采傾倒,都隨人家去,唯獨江明月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總之,他就是很不爽。
她對他就恰北北,完全不顧多年前的「情分」,隨口就撂下一句「互不往來」,看到他不是瞪著眼,就是沒表惰,兩者之間,根本就是差別待遇!
他固執地追問道:「你們以前就認識?」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他們都念過白泉中學。
她執意不答,讓他更不痛快。
明月攪著咖啡。教她怎麼說呢?她怎麼可能把幹過的蠢事說給他聽?依他那不饒人的性子,不笑掉大牙、兼而每天把她揶揄到跳腳才怪!
「我的事,不要你管。」她大口大口地吞掉咖啡,丟掉紙杯,逕自想往外走。
陸青野堵住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眸心奇異地灼熱。
她也不甘示弱地往上瞪,瞪著瞪著,突然覺得這個角度好熟悉。
她當年好像就是這樣看呀看的,然後腳尖一踮,就把嘴唇送上去。
那雙不馴的眼神,也跟眼前這雙一樣,寫滿了怒與傲。
她瞠住了。
一時之間,那天與這天,那時與這時,那人與這人,忽忽區分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