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以解釋,為什麼她正在急難的當口,他立刻就出現的狀況。
明月心裡不是不動容。奇怪了,他不是才在會議室裡,對她一聲凶過一聲,幹麼一轉眼就變得那麼關心她?
她突然覺得心情很好。他對她還不錯,好像還挺注意她的。
她微微一笑,卻隨即斂住,告訴自己要保持冷然不動的心,不能對他產生過分溫暖、過分柔軟的感覺。
不過……這種心情好,應該算是「正常」的情緒吧!就跟其它朋友對她好一樣,她心裡也會暖暖的。對她而言,他應該沒有什麼特別的。
明月對自己點點頭。對,就是這樣,他很普通,就跟其它朋友沒什麼兩樣。
陸青野起身,深深抽了一口氣,然後憋住,眉峰緊緊一皺。
明月這才想起。「啊!你也受傷了,換我來幫你擦藥。」
都怪他一回來就勒令她「就刑」,害她只顧著自己這邊痛、那邊痛,卻渾然忘了他替她承去了大部分撞擊的衝力。
「不用了,我沒什麼皮外傷。」陸青野拒絕。
他出門習慣穿長褲夾克,夏天也一樣,具有某種程度的保護作用。撞擊到地面,筋骨當然會疼痛,但他剛剛活動了一下,已經確認骨頭沒有受傷。
明月眼睛一亮。「那怎麼可以?內傷不治,老來會很辛苦的。」
她難得地起了玩心。
這傢伙剛剛「伺候」過她,雖然他的動作看起來很可怕,但那全是嚇唬人的,他的手勁輕巧得不可思議,將疼痛減到了最低點。
現在,她也願意「嘶」過來、「嘶」過去,忍痛幫他推拿。當然,她也想如法炮製,先用大動作恐嚇他一頓,然後再輕輕下手……
「來吧,我那邊有一瓶很不錯的跌打損傷藥油。」平時寫稿寫到右臂廢掉,自己按摩用的。「我按摩的技術也不差。」全都是靠自己摸索出來的。「不用客氣,大家有難同當。」既然我痛個半死,你也不能例外!
「我沒有客氣,是真的不需要你的服務。」陸青野哼了一聲。
他可不是死人,方纔她整個人蜷在他身上,柔軟的起伏煽動了男性體內的原始之火,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平撫了不識相的亢奮。
要是她想對他揉揉捏捏,今天晚上,他不把她吃了才怪!
[b]男人為色慾瘋狂,[/b]這句話可是她說的,如果她想幫他「療傷」,一雙小手就得在他的身上揉揉捏捏,光是用想像的,他就沒有辦法承受。
「總有瘀青需要揉揉吧?」她毛遂自薦,也想看看他痛得淚花亂轉的模樣。
「妳的手勁道不足,按不到痛點。」
「我今天晚上有吃麵包,力氣會大一點。」
「還是一樣。」
雙手不夠,還有雙腳萬能。「我也可以替你踩背。」
「我會自己去找馬殺雞。」
明月一傻。「馬殺雞?」
「男人去的三溫暖,要油壓有油壓、要指壓有指壓,要粉壓有粉壓,不勞你費心。」
去他的!一番好意還被當作驢肝肺。
她氣得想轉身離去,卻還是捨不得不看他哭爹喊娘、大聲慘嚎的精采實況。
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難得我這麼熱心,願意白做工,你確定真的不要我幫忙?」
矯健的身軀一晃眼來到她面前,大掌箝握住尖尖的下巴,迫她揚首望著他。
他俯下臉,睇了她好半晌,在她唇邊溫存呢喃。
「如果你願意比照三溫暖的作法,按摩之後還有『全套服務』,伺候得我舒舒服服,我當然沒有拒絕讓你做白工的理由。」
一字一句,伴隨著他的氣息,送入她的心口。
明月在近若咫尺的黑瞳裡,看到慌措的自己。
他是說、是說……要那樣?
那雙散發著邀請意味的黑瞳,讓她心跳狂顫,而真正令她戰慄不已的是……她體內竟然有股騷動不安的力量,躍躍欲試。
「才……才不要!」她不知是拒絕自己,還是拒絕他,慌亂一推,趕緊奪門而出。
好糗!耍人反被耍,而且……
「啊!」她的手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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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
陸青野真的出門去了。
夜裡,雖然很疲累很疲累,但明月躺在木板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她耳朵直豎,傾聽隔壁的動靜,想要知道,陸青野是不是去做那個什麼「壓」。
直到他半夜開了門又關了門,腳步聲漸行漸遠,幾隻爬在她腦門上的瞌睡蟲,終於宣告人間蒸發。
睡不著了!
她從木板床上爬起來,刷牙又洗臉,整頓一番,讓自己處於工作狀態。
要工作,法寶不可少,尤其是髮箍與竹筷。
髮箍,是不讓不齊長的劉侮垂下來,妨礙視線、搔癢鼻尖。竹筷是用來綰住長髮,藉著扯緊頭皮的微疼,來讓自己集中精神、不打瞌睡。
她打開計算機,望著屏幕上,情感毫無進展的男女主角,一陣心煩。
責任編輯海晶說,希望故事裡,愛再深一點、情再濃一點……
怎麼深?怎麼濃?誰來教教她?
她順了一下上下文,掌握故事的發展,改掉幾個錯字,和怪怪的文句。
這一回,她筆下的男主角,是個暴躁彆扭、愛在心裡口難開的魯男子,女主角則是曾經受過感情創傷,遲遲不敢付出真愛的弱女子。
魯男子啊……
她忍不住想起了陸青野。
想起他,好幾次都把話都說得很凶,但事實上,他根本不曾傷害她分毫,想起他,一 邊幫她敷藥一邊罵,動作看似粗魯,但其實一點也沒弄疼她。
真奇怪,他是這樣魯魯莽莽,她回想起來,居然還有點窩心……
明月敲了敲鍵盤,把對陸青野的感覺敲進計算機裡,經過一連串的鍵入消去、剪下貼上、排列組合之後,她突然覺得……字裡行間,男主角好像變可愛了。
他變得比較生動,比較有趣,他有想法,他喜歡女主角卻怕被她發現,怕因此嚇跑了她,他會真真實實地「鬧彆扭」,而不再只是因為她為筆下的人物貼上了「彆扭」的卷標,他就安安分分地做個彆扭的平面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