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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不過,你還年輕,以後的日子還大有可為。也許過個三年五載,老公公升天之後,你年紀還小,還可以找個好人家過活去;所以,你也別這麼悲觀。」銀月拍拍她,說道。

  在府中六位姨娘裡,她銀月和柳凝真最好,其實除了彼此投緣之外,也是同情憐憫她的關係。

  在柳凝真進府,她第一次和柳凝真見面的時候,她就深深地為她感到惋惜符——這樣一個標緻又年輕的小姑娘,居然也成為內相的姬妾,就此葬送一生,也實在太可悲了。

  後來越是和柳凝真相處,熟悉她的性子之後,銀月更加深了對她的惋惜。

  像這樣善良又個性溫婉、百伶百利的姑娘,嫁到哪一戶人家去得不到寵愛呢?偏偏嫁到這內相家來,白白浪費了一朵好花兒!

  雖然老公公很是寵愛她,讓她要什麼有什麼,然而,這也沒什麼意義,不過是一時的恩寵罷了,難以倚恃。

  「我倒沒有想那麼多呀。」柳凝真微微一笑。「月姐你呢?」

  「我?我比不得你,三年五年後還青春年少的。橫豎我家裡也是沒人了,老公公死後想再醮也是難了,倒不如那時候,剃了頭出家當姑子去。」

  「月姐……你真這麼想?」

  「不然還能如何?」銀月笑了一笑,「這也沒什麼的,只是現在過一日是一日,樂一日是一日了。」

  柳凝真看著她一會兒,轉頭無意識地望著簷外絲絲的春雨。

  「月姐,你後悔進來花府嗎?」她輕輕地問道。

  「若說不後悔,那是騙人的,但後悔又如何呢?像我們這樣的人,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來到這裡之後,一般的錦衣玉食,也算不錯的了。」銀月如是說,輕鬆的語調,卻有著哀傷的神情。

  柳凝真沒有說話。她何嘗不也是這麼想呢?進來花府,只是為了生存,不得已罷了。她這樣出身的人,天生注定是一輩子也得不到幸福,既然如此,活在什麼樣的地方也都沒有差別了。

  在這裡的生活,也不過是消磨生命罷了。惟一值得高興的,是她認識了一個好玩伴。

  銀月這時也想起了花問陶,她對著柳凝真說道:「不過,你的運氣算不錯了。進來之後,不僅花老公公疼你,連問陶少爺都喜歡你。問陶少爺是花公公膝下惟一的養子,花公公百年之後,繼承這龐大家業的,非問陶少爺莫屬,要是問陶少爺當其認你作娘,你後半輩子也就不愁了。」

  「這……這不太可能呀,月姐。」她從沒想過這些。

  「怎麼不可能,花公公和問陶少爺都這麼信任你,這可難說。」

  「是嗎?」她不以為然……

  銀月繼續說道:「但你要小心那些小心眼兒、眼皮薄的貨就是,不知道她們會生出什麼事來呢。如果她們要認真的排斥你,搞不好總多幾場口舌是非。」

  柳凝真想起這些天二娘和五娘常在花老公公面前說她的不是。

  「為什麼她們非要這樣不可呢?我分明和她們無冤無仇,也不想和她們結怨。」她歎著氣說道。

  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她對府中那幾位姨娘,態度一向是客客氣氣,多方謙讓,但她們似乎總對她懷著敵意。就算是嫉妒花老公公寵她,也沒必要如此呀;何況她又不是有意爭寵。

  「總是嫉妒心作祟呀。老實說,以前這府中雖有這五位姬妾,老公公倒是一視同仁,對待每位姨娘都是一樣的,不肯露出誰厚誰薄,所以也沒什麼好爭強鬥勝的,大家也就相安無事;但自從你進來之後,老公公對你特別優厚,那些人也就難免氣不憤了。不過,人還是有雅量些的好,人生在世,各有各的緣法,老公公偏疼你,那是你的福分,誰能管得著呢?我說,她們也實在忒看不開了。」

  「月姐……」

  「你以後少理會她們,她們如果太過份,就直接跟老公公說,讓她們知道你也不是軟弱好欺的,她們就會收斂些了。你不知道,那些沒廉恥的貨,專一味欺軟怕硬的。」

  柳凝真沉默了一下,搖搖頭。

  銀月知道她不想跟她們結怨,更不想害她們受罰,不禁為她歎氣。

  「你這麼溫弱的性兒若不改一改,遲早叫她們坑殺了,你還在睡裡夢裡呢。」

  「我問心無愧就好了。」柳凝真微笑著說。

  「噯,你……」銀月還想說些什麼,忽然眼尾兒瞥見花問陶從那頭遙遙來了,她就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問陶少爺從那頭來了,我想他是來找你玩的,我就不打擾你了。」

  「月姐,怎麼這麼說話?就算問陶少爺是來找我,你也不用走呀……」柳凝真連忙說道。

  「我想問陶少爺只想看見你呀,好了好了,我先回後頭去,有時間咱們再聊吧。」銀月說完之後,一徑兒抽身去了。

  柳凝真正考慮著該不該也隨著三娘回後頭屋裡去,花問陶已打著傘走到她身前。

  「六娘,這外頭下著雨,你坐在這簷下做什麼?也不怕雨打濕了身子?」

  「我剛在這裡和三娘說些話兒。倒是你,下著雨,你還來這裡做什麼呢?老公公今日不在家。」

  「誰說我找養父來著?我是找你的。今日下雨,待在屋裡頭怪悶的,正想著不知你做什麼消遣,所以就過來找你了。」

  「喔,是這樣。」

  花問陶看見她懷中抱著的琵琶,問道:「你方才彈琵琶嗎?」

  「是的。剛才三娘還沒來找我的時候,彈了一會。」

  「真好。」花問陶說著,收起傘,在柳凝真身側坐下。「六娘,你也彈一曲給我聽聽如何?」他央求道。

  「這……不好。」她搖搖頭。

  「怎麼不好?」

  「怪不好意思的。」她說道。

  「這也奇了,你學琵琶,可不是要彈奏給人欣賞的嗎?做什麼要不好意思?」他不解地問道。

  「這琵琶……是因為要彈曲子給老公公解悶兒,所以老公公叫學的。」她坦白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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