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他沒有驚訝,只有滿心不捨和愧疚。
「如果孤兒院不收,那……那就把他們當小狗一樣,丟了。」流浪總比流亡好,至少生命無慮。
「我……」他不知自己能否做到如此無情的地步。
看穿丈夫的心思,石敏忍淚咬牙,「做不到也得做,只要他們能平安活下去,就算會恨我們一輩子,我也無所謂。」
石敏盈滿淚水卻堅定的眼神令海浪只能痛苦地閉上眼。
是呵,只要他們能平平安安活下去,就算要用他的命來換,他也甘願。
*** *** ***
深夜,數十道黑影自四面八方竄出,身形輕敏地齊奔向舊木屋,轉眼間,黑影已團團圍住木屋。幾名黑衣人在帶頭黑衣人的指示下破門而入,巨大破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一家人。
海浪翻身下床的同時手上已多了把銀身手槍,驀然間,黑衣人踢開房門,並朝海浪開槍。
素有神射手之稱的海浪在旋身閃躲瞬間,也朝襲擊他的黑衣人開了一槍,黑衣人應聲倒地。然而攻擊並未因此停止,反更加猛烈。
「快。」沒有喘息的攻擊讓海浪不敢掉以輕心,沒有回頭地朝身後的妻子吼。
縱使他彈無虛發,然子彈畢竟有限,且時間上根本不容他補換彈匣,所以,他得在子彈用盡前將妻小送出屋外。
於是,在海浪的掩護下,石敏抱著海旭和海晴躲躲閃閃地一步一步慢慢往房外移動。
終於,他們平安地退到了木屋的後門。
「快走。」海浪頭也不回的吼,並拋了把小型手槍給海晴,「晴晴,保護媽媽和小旭。」
「爸,」接過掌心雷,海晴的哀痛是無法言喻的,爸爸會丟槍給她,表示事態嚴重。
「老公。」丈夫的舉動讓石敏心知這一戰是凶多吉少,夫妻一別恐無相見之日。
「晴晴,快帶媽媽離開。」再不走,明天的今天將是他們全家的忌日。
「老公……」石敏聲淚俱下,她捨不得啊。
「爸……你保重。」淚水奪眶而下,海晴拉著母親,頭也不回地往黑暗中奔去。
「老公,我等你……」石敏的淒厲哭喊聲自門外飄進,回循在槍聲不斷的木屋中。
*** *** ***
黑夜中,海晴拉著母親像無頭火車般有彎就轉,而後頭的追兵就像蒼蠅一樣緊跟其後。
石敏抱著海旭,在跑了一大段路後終因體力負荷不了而慢下腳步。
「晴晴,不行了,媽媽跑不動了。」疾速的心跳讓她險些喘不過氣。
「媽,撐著點。」他們的命是爸爸用命換來的,所以無論如何,她都會讓他們三人平安。
看著嬌弱的母親大口大口地喘氣,海晴趕緊接手抱過海旭。
身子重擔一輕,石敏登時腳軟地跪坐在地。「不行了,真的,不行了。」不是她想放棄,而是她真的無力再跑。
「媽,可以的,你可以的,別放棄好嗎?」母親快昏厥的模樣讓她心疼,但她更擔心已接近的追兵。
女兒淌淚的哀求小臉讓石敏不捨極了,她拭去海晴的淚水,「媽媽只會拖累你,聽媽媽的話,快走。」夫妻本是同林鳥,失去丈夫,她亦不苟活。
「不行,要走一起走。」海晴堅持,強硬地扶起母親,不顧身旁反對聲硬拖著走。
「晴晴,快放手,這樣下去不但走不了,還會賠上你和小旭的。」石敏想掙脫卻掙不開平常看似柔弱的女兒。
「媽媽,為了爸爸,你要盡力地活下去。」父言猶在耳,她怎能或忘。
「就是為了爸爸你才更要放手。」晚餐後的談話仍盤旋在她腦中。
「不,」海晴知道雙親鶼鰈情深,當失去一方時,另一方有可能會追隨而去。但她已失去父親,不願再失去母親。
「晴晴,媽媽求你,放手。」又跑又哭,石敏自覺自己快倒下了。
「不,就算不為我,也請你替小旭想想,他還小,他最需要的是媽媽,而不是我。」海晴聲淚泣訴,多年的逃亡磨練,已練就她學會如何偽裝脆弱。
不等母親再有異言,海晴拉著她快速躲進一棟尚未完工的大樓,她們隱身的樓梯間的陰影處,並以木板擋身。
「晴晴……」石敏欲開口卻遭女兒打斷。
「噓,別出聲,他們來了。」附在母親耳邊,海晴低聲地說。
木板遮住了她的視線,但靈敏的耳朵卻已聽見雜沓的腳步聲及斷斷續續的話語聲。
「仔細的搜,一定要把他們找出來。」找不出人的話,他們全部都得提頭回去。
「是。」二十黑衣人領命,開始逐一搜查。
海晴捏緊了手中的掌心雷,手心不斷的冒汗,心裡則祈禱著,但願用不到它。
聽到腳步聲及翻東西的撞擊聲,海晴驚訝的的發現弟弟似乎在發著高燒。怎麼辦?在這種情況下根本無法送弟弟就醫。海晴焦心卻無計可施,只能兩眼死瞪著眼前的木板。
突然間,一陣腳步聲朝她們藏身的方向而來,海晴心頭一驚,拉著母親蹲下身,往樓梯間的三角地帶縮去。
「砰」的一聲,那被她用來擋身的木板被人用力的板倒在地,已習慣黑暗的黑衣人在看到他們時,反應極快地伸手抓向靠近他的海晴。
海晴瞠大了眼想也未想,扳機一扣,子彈就直直地飛向黑衣人,穿進他的胸膛。
槍聲劃破寧靜,其他黑衣人幾乎是在槍聲響起的瞬間就齊奔向發聲處,而海晴早在扣下扳機的同時拉起母親轉身往樓上跑。
跑上了二樓,她拉著母親身還未過隔間,分不清是一間屋還是一間房的門。
海晴不知這棟還在建築的大樓是否還有另一樓梯,但她衷心祈求有奇跡出現,所以,她拉著母親一同跑過一間,不只希望奇跡降臨,更希望奇跡能保她二人平安。
雖然石敏跑跑跌跌,但另一道救命樓梯終於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