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時,她已忘了她身為影子的本分?摒棄她與他該保持的距離,貪戀著她不該多求的溫柔,離棄她該屬於的宿命。
綠苗駭然地倒抽口氣,數年來他心中默守的甜蜜城堡頓時崩落一角,接著以無法抑止的速度迅速瓦解崩毀,留下驚天動地的撕扯與無可復加的心痛,空蕩蕩地吹拂過遠比寒夜更加凍徹心肺的寒意。
她……和那些女人一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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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覺這一點後有太多的話,綠苗並不知該如何說出口,想要求兩人的關係恢復以往的單純,卻發覺那已經不可能了。和他走過這麼長的歲月,從來不覺得依附著他生存有什麼樣的錯,但是錯誤往往在她不注意的時刻滋生,她給了他太多她付不起的東西,然而同時也依賴他太多,直到兩人的糾纏都已無法清晰地再回到兩條平行線,無法再回到完整的一個人。
坐在機場餐廳冰涼的椅子上,她的心頓然冷下了好幾截,等待的時間漫長得令她無法忍受,而凝結沉悶的氣氛讓她想逃,逃離現實將帶給她的夢魔。
曉彤姐今天回國,在兩個禮拜則就已在來信中敲定了回國的時間,而她怎麼也沒有勇氣告訴黑翔冀這件事,早上瞅著他離開床邊整理他的儀容,所有的話語便著她的喉頭,直到他出了門,她仍說不出口,痛斥著自己想多挽留兩人甜蜜時光的自私,也痛斥著她自身的軟弱。
如果成長必須換得的是明瞭事實後的退讓,她寧願保留自己的自私,就算是「料理」又如何?每一份料理都會希冀多一份的關注,就像那些總在他身邊打轉的女人一般,她不可避免地也陷入了相同的處境。
「綠苗?」
綠苗緩緩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吳曉彤亮麗而充滿笑意的臉龐,四年的光陰在吳曉彤身上展現出成熟而知性的嫵媚,卻絲毫不減她驚艷的光彩,綠苗默默地在心底歎一口氣,像曉彤姐如些完美的女人,自己拿什麼條件想和她爭?
「冀呢?他也來了嗎?」吳曉彤將手邊的行李放在地上,興奮而充滿思念的眼眸在機場大廳瞄著,尋找記憶中高大昂藏的身影。
「翔……主人他……沒有來。」綠苗警覺地在吳曉彤面前改口,要是曉彤姐從她的口中聽出了什麼端倪,那她不就罪過大了。
「沒有來啊。」吳曉彤失望地蹙起眉頭,緩緩地坐綠苗面前,瞧綠苗的面容在這四年裡改變了許多,嬌俏的臉頰不再稚嫩青澀,眸間多了一份少女的婉約,然而隱含在其中的溫順卻有一絲淡淡的愁緒。她聰明地不加多問,帶笑地主動挑起話題,「綠苗,四年不見,你變漂亮了哦!」
「曉彤姐也是啊。」綠苗敷衍性地回答,而後沉靜下來的面容,卻笑得有點言不由衷,「長途飛行很累吧,你看起來有點累的樣子。」
「是嗎?」吳曉彤緊張地趕快從背袋裡找出鏡子,確定她臉上精緻的妝沒有半點脫落,她淺淺地笑了笑,將鏡子收回袋子,「我的年紀也快過黃金的歲月了,不像你,臉上不需要任何的妝點,就引誘得能讓男人想咬一口。對了,為什麼你來接機,冀卻沒有過來?他忙得分不開身嗎?」
因為自己根本沒有說,綠苗僵著表面的笑容,忐忑地避開吳曉彤的視線,想著曉彤姐如此將翔冀當成她的男友,自己莫名的妒意便油然升起,這些年來陪著翔冀的女人並不是她,和翔冀同甘共苦的女人也不是她,連寫給她的情書都是由自己代筆的,為什麼自己就必須承受心底疼痛地淌血,而她卻從不知曉所有的事實。
一種想要狠挫她臉上表情的憤怒中心而生,但綠苗明白她一直是無辜的,自己不該將怒氣發洩在她身上,然而綠曲卻仍恍然未覺地開口,眸子驀然瞅上吳曉彤的雙眼,「曉彤姐,我……和主人……已經結婚了。」
「是嗎?」吳曉彤顯然微微愣了一下,克制著自己的手千萬別去拿放在背包裡的香煙,然而遲疑了一下,她仍將香煙拿出背包,顫抖地叼在嘴裡,努力地借由打火的動作壓抑狂亂的思緒。
「機場裡禁止吸煙。」綠苗平靜地提醒道,直到吳曉彤挫敗地將細長的淡煙拋在桌上,她明白她還是傷著吳曉彤了,但是報復後她心底並沒有任何快意,只有對吳曉彤難以言喻的愧疚。在她代筆的信裡,曉彤姐始終被蒙在鼓裡,仍舊以為翔冀家四年前那樣愛著曉彤姐、仍然在台灣等著曉彤姐回來。
吳曉彤下意識地撫了撫頭髮,指尖未梢仍有此微顫,「你和冀……這是怎麼回事?你們結婚了,他愛你嗎?還是……」
「不可能有這種原因。」 緣苗極為苦澀地搖頭,試圖想挽救困她造成的傷害,「主人和我結婚只是為了方便。」
「方便?」吳曉彤難以置信地重複一次,「這是什麼意思?」有什麼樣的婚姻會以方便來做結婚的理由?如果冀發覺他愛著綠苗才遣忘了與她文定之事,那情有可原.但方便?
綠苗搖了搖頭,半晌不語。
這麼說來,綠苗目前是冀的妻子,然她是冀的未婚妻,該來接機的人卻沒出現,倒是讓他的妻子來,而對這般荒謬的場面,吳曉彤也緊跟著搖了搖頭,無法瞭解她不在台灣的時候,綠苗和黑翔冀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情況已不如她當初走的時候那般單純。
詭滿的氣氛在兩個女人之間游移,相對於機場匆忙的人群,吳曉彤靜靜地瞅著她,而後深深地歎了口氣,「綠苗,你願意把冀還能我嗎?」
見綠苗依舊靜默不語,答案懸浮在半空中,卻又那般明白,吳曉彤暗忖,倘若走了四年要求再將舊情人還給自己,是自己的自私,而綠苗的自私則是她該歸還的時候,卻又無法真心真意地說出口,因為,那根本不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