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皭顃無意地舉起斟滿的酒杯一飲而盡,風滌塵隨即替他再斟滿。
風滌塵早在邀語離開的時候,就將他倆身邊陪酒的姑娘打發下去,他不希望在逼朱皭顃說實話的時候,還有外人聽見傳出去,而破壞朱皭顃的名聲。
朱皭顃又將那杯酒給喝了下去,這次不見風滌塵主動幫他倒酒,自個兒就伸手去拿酒瓶。
「皭顃,喝酒怡情,不必這麼猛灌傷身。」風滌塵蹙眉地抓住好友的手腕,覺得他喝得太離譜了,這灌會把他自己灌死。
朱皭顃望了他一眼,不語地搶過酒瓶舉起就喝。
風滌塵沒想過朱皭顃居然連理都不理他,向樓對他造成的影響真有這麼大?
「你有心事?」他明知故問地問道。
朱皭顃仍舊喝著他的悶酒,他心想,滌塵若是知道他愛上了一個男人,不曉得會怎麼看他?
「我們兩個是好兄弟,需不需要我幫忙?」皭顃若不肯告訴他原因,向樓的事他就沒轍了。
「滌塵,你對漢哀帝有什麼看法?」朱皭顃舉觥過後突如其來地問了一句。
風滌塵在心裡暗笑,原來皭顃把他自己比擬成哀帝了,「唔……漢哀帝寵溺佞臣董聖卿,殘害忠良、重用讒言梟輩,引得東漢走上滅絕之路,可說是亡國之君不足取。」風滌塵愈說,朱皭顃的臉色就愈是沉重,他的表情惹得風滌塵都快笑出來了。
「那……對於哀帝和董賢之間的『斷袖之癖』,你覺得這正不正常?」朱皭顃很困難地問出這句話來。倘若滌塵知道了他愛上一個男人,還願意與他兄弟相稱嗎?
風滌塵給朱皭顃那淨鐃著圈子打轉的問話方式給煩透了,「皭顃,你提這個做什麼,和你有關嗎?」
朱皭顃望著酒杯猶豫了許久,然後微乎其微地頷首,「滌塵……你有沒有那種經驗,就是當你發覺此生中最想得到的東西卻無法挽留,那種憤恨和遺憾?」
「有。」風滌塵想起水樓詐死時那股心中莫大的愴然,「你愛上一個女人了?」
「不,我沒愛上任何一個女子。」朱皭顃很肯定地答道。
時機到了!風滌塵奸笑地想著。
「我愛上了一個『男人』。」朱皭顃主動地承認他的情感,而他的坦承還真讓風滌塵嚇了一跳。
「愛上一個男人?你?」他的音調有些奇怪,他其實想笑得快憋不住了。
朱皭顃挫敗地仰頭又喝了一杯酒,「你不相信是不?連我自己當初發現的時候也不敢置信,這種感覺實在令人難受,然而事實就是那樣,想我朱皭顃堂堂一個王爺,竟然如漢哀帝般同是喜好男色之輩,怪不得這世上的女子我皆不曾動心,沒想到我竟是……」
風滌塵真是可憐他,這傢伙也掙扎了許久才願意承認自己深受向樓的吸引吧!好在水樓沒玩個女扮男裝什麼的,要不他也會受不了。
風滌塵正欲將曲向樓的秘密道出來安慰他這個倒楣的師兄兼好友時,邀語卻在這個要緊的關頭上出現了。
「將軍、王爺。」邀語輕聲細語地通報她和曲水樓的來臨。
「邀語,向樓睡了嗎?」風滌塵暗指她們兩個把曲向樓擺平了沒?
曲水樓站在邀語的身後猛向風滌塵使眼色,然風滌塵遲鈍地察覺不出什麼異狀。
曲水樓呼了一口氣,放棄向她這個未來的呆頭鵝老公暗示計畫已經改變了,「滌塵,有個人想見見朱王爺。」
「我現在不想見任何人。」朱皭顃悶悶地說道。
「這個人說一定要見你一面。」邀語輕緩地開口,「王爺不妨見見她。」
風滌塵搞不懂她們兩個節外生枝地找了一個人來見朱皭顃幹什麼,「既然皭顃不想見任何人,麻煩邀語姑娘請他走吧!」
曲水樓猛一跺腳,嗔怨地瞪了風滌塵一眼,乾脆將在門外等候的曲向樓給拉了進來。她對朱皭顃道:「有個美若天仙的姑娘要見你,你忍心趕她走?」
風滌塵正眼一望,一時間竟認不出眼前和曲水樓長相有些神似的麗人是誰。他仔細瞧著那位傾城傾國、氣質脫俗的曠世美人半晌之久,在心裡直讚歎原來世上還真有可與水樓相互比擬的女子。
朱皭顃卻連抬起頭也不瞧曲向樓一眼,逕自地喝他的悶酒。
曲水樓瞧正主兒連看也不看一下,反倒是她未來的相公兩眼都發直了,當下心中的瓶瓶罐罐全砸在一起,冒出一股濃濃的酸氣。
她怒氣沖沖地拉起發呆中的風滌塵就往門外走,「滌塵,我有話同你說。」
「有什麼話在這兒說也是一樣啊!」他注視著她眉間那股熟悉的英氣,恰巧她微微一笑,牽動了和曲向樓相仿的笑容,風滌塵霎時間恍然大悟,她是曲向樓!
「不一樣啦!」曲水樓猛拉著風滌塵的臂膀。
「她是向樓?這是怎麼回事?」他輕聲在她耳旁問道。曲向樓女裝出現和他們原本的計畫不符啊!
「跟我出去我就告訴你,計劃改了啦!」曲水樓同樣地悄聲回答道。
風滌塵頷首,跟著就被曲水樓給拖出去了。
邀語不禁會心一笑,她真是服了水樓的蠻橫!風滌塵以後的日子絕對不好過,她望著曲向樓直瞅著半醉的朱皭顃,心想自己也別做陪客,就讓他們兩個好好地說清楚吧!
「向樓,那我先告退一步了。」邀語朝她說道。
「嗯。」曲向樓覺得也好,邀語在場自己反而不容易行事,便點頭答應了她。
邀語輕移蓮步至門旁,又像想起什麼地回頭囑咐,「倘若有什麼事需要幫忙,你只要傳喚一聲,我就會來了。」
曲向樓輕點了頭,邀語順手合上了迎賓廳的大門回到後廂。她總覺得胸口悶悶地,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會發生,她不安地回頭朝迎賓廳的燈火望了一眼。
希望向樓和朱王爺相安無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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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曲水樓將風滌塵拖出迎賓廳後,一個勁地就往後院的迴廊走,風滌塵也只得靜靜地跟著。這小妮子又在發什麼火了?他納悶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