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限制我交友的自由?」冰凍三尺的母子關係,她怎會異想天開會有盡釋前嫌的一天。
「她只會教壞你。」倪雋基於朋友的道義,衷心的勸告。
但是,他卻沒發覺,自己說話的口吻著實充滿了命令的意味。
「我喜歡倪阿姨,如果你想以上司的身份命令我不准與她來往,我只有辭職。」她知道倪雋不會這麼蠻不講理,所以才輕易說出辭職兩字。
倪雋聞言注視她良久,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讓爾芬辭職!
「我不是以上司的身份命令,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建議,隨便你要不要跟她來往,你高興就好。」他軟下氣勢,緩緩鬆口。
「或許……我真的該慶幸自己是世界上唯一讓你器重及尊重的女子。」她自嘲又自憐的扯弄唇角。
該死!爾芬全變了樣,一定是倪瀲灩那個女人帶壞她的。
「我走了!」倪雋站起身,往門口移動,腳步沉如八百斤重。
女人,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爾芬再怎麼與眾不同,終究還是歇斯底里的雌性動物。倪雋在心裡狠狠的咒罵。
頭一回連再見也沒有說,她沉默的目送他離去。
*** *** ***
照片風波的第二天一上班,蘇爾芬才剛坐在椅子上,辦公桌上的電話馬上響了起來。
「爾芬,戰況如何啊?」倪瀲灩清亮的聲音自話筒傳來。
雖無奈一早就得被人拷問,不過她心裡清楚,倪瀲灩是關心她、支持她。
「潰不成軍、死傷慘重。」昨晚那場對話真的死了她不少腦細胞,蘇爾芬強顏歡笑。
「誰?是誰舉白旗投降?」倪瀲灩的聲音突然高揚,充滿了濃濃的期待。
「是我。」蘇爾芬啞然失笑。
沒想到晦澀了一晚的心情,竟然因為和倪阿姨的對話而快意高揚。
「你又慘遭滑鐵盧啦!」好可惜,唉……倪瀲灩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嗯……」又?!
「沒關係,爾芬,國父革命十一次才成功,有志者事竟成,咱們不屈不撓、愈挫愈勇,這招不行就來別招,相信總有一天頑石也會點頭。」倪瀲灩拚命為她打氣。
「我已經沒有任何心思、氣力捲土重來了。」蘇爾芬疲憊的說。
她的失望與心痛不下千百次,又何苦一再自虐呢!
「不要灰心,爾芬,你甚至還沒開口對雋說過你愛他。」倪瀲灩認為那是失敗的癥結所在。「算了!」她說不出口。
光是暗示,就教她一顆心傷痕纍纍,要是明示,她不就心力交瘁,墜入永不復生的煉獄。
「你打算認輸?你因此氣餒?」倪瀲灩說話的口吻倏地嚴肅。「爾芬,選擇不戰而逃,你真的認為對得起自己嗎?」
蘇爾芬默然無語、低咬下唇。
「你想把愛意深埋在心底一輩子,永永遠遠守著一個遺憾,直到老死?」
不!她不想這樣,她要倪雋懂她、愛她,但是……她沒有破繭的勇氣呀!
「全世界都懂得你的愛,不過如果你不說出口,他永遠也不會懂,我愛你這三個字,真的有這麼難以啟齒嗎?」倪瀲灩的聲音輕輕柔柔,卻是無比堅定的貫入她人耳內。「男女之間的感情是如此奇妙,愈是壓抑反而愈波濤洶湧,愛意無法排解,只是愈埋愈多、愈陷愈深,不要妄想時間會沖淡一切,你只會更加忘不了他。」
「放手一搏嗎?」蘇爾芬不知道自己賭不賭得起。
「那是你的愛情,你自己決定吧!」倪瀲灩給了她一句拜拜,結束通話。
話筒傳來嘟嘟的斷訊聲,蘇爾芬愣愣的發起呆來。
一陣手指敲打玻璃桌面的清脆聲,喚回她出神的心魂,她猛地回過神來。
他難以置信,一向敬業的蘇爾芬,竟也會在上班時間魂不守舍。
倪雋心裡隱約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事情即將轉變、發生,現在正是所謂的山雨欲來風滿樓。
「早。」匆匆擱下話筒,蘇爾芬強打起精神,給他一個微笑。
倪雋微微頷首,忽然察覺出有什麼不對勁,靜靜的凝視著她的眼。
那雙如烏木般漆黑的瞳眸彷彿隱藏著異樣的情愫,他心底有一根弦忽地驚跳一下。
她一直是這樣注視他嗎?他驚愕的自問。
蘇爾芬被他盯得渾身不對勁,心臟狂亂鼓動,她輕顫著瑰紅的唇瓣道:「有什麼事要交代嗎?」
「下個星期三我要去日本出差,正好是送闕宇揚回國的日子。」他重整心律,深呼吸了一口氣。
頓時,蘇爾芬淡淡的粉香漾滿他的胸臆,再度教他心律不整。
「我知道了,我會替你安排好一切行程,需要我同行嗎?」蘇爾芬溫婉的笑了笑。
昨晚的失常只屬暫時性的脫軌,她不能再失常,她一直是個稱職的秘書,不可以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
「不用了!我記得說過闕宇揚這件案子談妥後要准你一個月的長假。」她的敬業態度讓他的疑慮盡除,他笑了笑,沒把她眸底幽幽閃爍的火花放在心上。
而且他打從心底希望,當她休假歸來後,能一如以往正常的回到工作崗位。
「你認為我需要放個長假?」她幽幽的問,心底卻在落淚。
「是的,我認為。」又來了,他又在她眼中看到了對峙的光芒,他覺得十分刺眼。
反抗這兩個字不適合爾芬,她是一個溫柔嫻雅的女子,到底是什麼逼得她悖離常軌?
「也好。」蘇爾芬淡淡的應了一句。
倪雋古怪又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推開玻璃門,走出她的辦公室。
門闔上的那一剎那,她輕輕拭去溢出眼角的淚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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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份,一個民風淳樸的古老小鎮,因為咖啡廣告而聲名大噪,斑駁的石階,古老的建築,名聞遐邇的地方小吃與山水風景,每每令遊客留連忘返、樂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