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錯就錯在她讓他當場變成一個笑話!他只能任由徐森來指責她、辱罵她,而他卻啞口無言、無力招架,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看著心愛的她遭受這麼大的打擊,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她真的錯了!錯在不該由別人口中告訴他這件事情。
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也有他的自尊,現在市井上的謠傳有多難聽;他也有個性與脾氣,他們怎能如此毫無顧忌的踐踏他的心?!
他是真的不在乎她的出身,可是事情演變成這個樣子,在這個深植門戶之見的時代裡,他不在乎就行了嗎?
他是官家的長子、官記的老闆,他是上百名下屬及夥計的支柱,他不能有任何把柄落人口舌,他無法讓別人等著看他的笑話。
江柔嚶嚀一聲,微皺了皺蛾眉。
他舉手伸到她的額前,想撫去她的煩憂,可是手到了半空中卻悄然停住。他知道她的苦,因為他也承受著相同的折磨。他歎了一口氣。
「唉!事實真相不明,柔柔!你到底要我拿你怎麼辦?看著你也難,不看著你也難,我心裡真的好苦喔!」他哽咽著語調,再看了她一眼,忍受著刺心的痛,轉身就要離開房間,卻看見放在桌上一旁尚未完成的鞋子,他調轉身子離去。
???
來到了天井,他碰到剛煮好藥的萍兒。
「萍兒,好好伺候少夫人。」他丟下這句話,人旋即走了出去。
他向母親要了萍兒,改讓銀杏去服侍母親。以萍兒柔順的個性,至少江柔不會再受到欺侮。
萍兒端藥進來時,江柔已睜開了眼睛。方才模模糊糊中,她還是聽到了相公的說話聲。她知道他的難處,她一點都不怪他,只盼望事情能早日水落石出。
「少夫人,你醒了。」萍兒將她攙扶起來,拿起放在桌上的藥。「少夫人,快喝下吧!藥涼了就不好了。」
萍兒將藥放到了她的唇邊,卻看見她兩行清淚滴滴落入碗裡,萍兒慌了手腳。
「少夫人,你別淨是哭啊!快將藥喝下,這樣你的身體才能早日好起來!」萍兒軟言軟語的勸哄著。
「萍兒,謝謝你!」江柔深呼吸了幾下。
萍兒一向待她好,她不該再讓萍兒操心,她咕嚕一口氣就將苦藥仰頭喝下。
「你別這麼說,這是我應該做的。」萍兒又扶她躺下。「你不知道剛剛大少爺跑過來找我去抓藥時,他的神色有多難看!我想他是關心你的。」
少夫人向來待她極好,從來也沒有主子的脾氣。今天看見少夫人變成這個樣子,她心裡也很難過。
「真的嗎?」她微微扯動了嘴角。「萍兒,沒事了。我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萍兒看她毫無血色的臉龐,心中不免還有些擔心。
「嗯。」她不想多言,慢慢閉上了雙眼。
萍兒看她這個樣子,也不再多說,悄悄的就離開了她的房間。
聽到關門聲,她的淚水又溢出了眼眶。
???
江柔迷迷糊糊的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一整天來,萍兒也進進出出了好幾次,替她送藥、送飯菜。
又過了一天,又是日落時分,開門聲響起。那沉重的腳步聲,她一聽就知道是他。她沒有勇氣睜開眼,只能繼續裝睡,忍住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
官彥鵬在她床邊坐下,看著她亳無血色的臉。
忍了一整夜,終究忍不住朝思暮想的心,他還是走了進來。其實他今天一整天都待在書房裡,哪兒也沒去;知道她人已經醒來,並且按時服藥,他也就放寬心。
經過了這件事情,他才正視了自己的感情,原本一心只掛念著功名利祿,這會卻被她攪得七零八落的……他該怎麼辦?經過一天一夜的沉思,他仍是毫無頭緒。
他忍不住低頭輕吻了她的額頭,歎了口氣,才步出房外。
聽見他離去的聲音,她才放任自己盡情哭了出來。
為了不讓他痛苦,也不讓自己背負莫須有的罪名,她是不是該去將證人找出來?但她不能去找小姐,若小姐被老爺抓回來,一定得跟長諾哥分開的,她不能做這種拆散鴛鴦的事。那麼,她就只能去找奶娘,讓奶娘把事情的真相說清楚,這樣他就不會再誤會她了。
他說過,就算她只是名丫環,他也會喜歡她的!可是事情到了這步田地,她竟是徹底傷了他的心……他是不是還會像以前那樣喜歡她?但就算他變了,她也無法怪他。
她下定決心了!等到她的頭不再那麼昏昏沉沉的時候,她就要去奶娘的老家找奶娘。雖然她只知道奶娘的老家好像在城南,但她相信老天一定會保佑她的!
隔天深夜,官彥鵬回到書房的時候,看見了桌上留有江柔寫的歪斜大字——
「柔柔走,找奶娘,說真相,還清白。」
他擰緊了眉,喃喃自語:「柔柔,你的頭不是還受傷著嗎?」他的心仿若淌血般,腳步卻不由自主的衝了出去。
第六章
「不好了!」馬長諾神色匆匆的衝進了自家大門。
正在刺繡的徐憶欣,聽到他的喊聲,心口亂怦怦跳著。
在後院曬衣的奶娘,也丟下了手中的衣服趕到了前頭。
奶娘在徐憶欣離家後沒幾日,徐森為了節省銀兩就將她辭退了。她一回到這個老家,就作主讓徐憶欣及馬長諾拜了天地,進了洞房。
「什麼事啊?」婆媳倆異口同聲的問道。
「柔柔出事了!」他握緊拳頭低吼了聲。
由於馬長諾忠厚老實,近兩年來,徐森放手讓他去收田租及房租。他善良溫和的個性,教他與佃農及夥計們建立了不錯的交情。
他在徐府辦喜事的前幾天,就向徐森提出了離開徐府到外地奮鬥的要求,以免到時他的莫名消失會引起徐森懷疑。
雖然徐森捨不得這麼好又便宜的長工離去,但在馬長諾的堅持下,他終究如願離開了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