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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就是……哎呀,很複雜啦……反正他們家的人都死光光了,呃,只剩下她一個人而已……她哦,克父克母又克她弟弟,簡直是個大煞星,呃,所以我從中破壞你們,還真是做對了,免得你到時候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季儂……破壞他們?季鳴偉岸的身子顛躓了一下。

  「我呀,先去鬧她,呃……再設計讓她跟你反目……最後呀,再讓她知道想高攀上你……難哦,所以季鳴哥今天才會在我身邊呀……呃……」

  季鳴氣急攻心,他一手揮掉桌上所有的酒瓶。原來就是這麼回事,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事先被設計好的,他頓悟,恐怕從季儂套問住址電話的那晚,他就踩進陷阱裡了。季鳴腦中掠過一串畫面,季儂登門拜訪、被采瞳抓傷,一直到她「巧合」地要求他帶她到哪些地方去玩,都是陷阱的一部分。

  季鳴用力扯住頭髮。他怎麼會那麼大意,一點都沒察覺?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季鳴氣得咬牙切齒。

  「因為……你本來就是我的……我搶、搶回你有什麼不對?」季儂醉得把實話通通說出來。「呃,我自從知道凌采瞳的底之後……就很清楚她的弱點在哪裡哦……所以我派人專挑她的……弱點找她麻煩,呃,我想……現在她一定一個人在那裡怕……怕得要死!」「你對采瞳怎麼樣了?你快給我起來說清楚!」

  「哎呀……別吵啦……人家想睡……覺啦……」季儂的聲音越來越模糊不清。季鳴毫不客氣地把她拽起來。「季儂,你起來,你說這一切是不是真的?」「呃,真的啦……別吵了,讓人家睡覺嘛……你、你要是不信的話,就去看……看人家的衣櫃裡……有調……查報告書跟……收據啦……」

  季鳴粗暴地丟下她,迅速地奔出房間,所有的酒意全消散光,現在他的腦筋清醒無比。該死!如果季儂說的是真話,那……采瞳現在會在什麼地方、承受什麼非人的遭遇?他衝進季儂的房裡,掀開衣櫃左翻右找,找出一隻可疑的手提箱,他顫巍巍地掀開箱蓋,把最上層一張往英國的單程機票與護照丟開,赫然發現三份紮實厚重的卷宗。卷宗一:凌采瞳與包季鳴的相識經過。

  卷宗二:凌采瞳的跟蹤記錄。

  卷宗三:凌采瞳的童年記錄。

  季鳴內心交戰不已地握著第三份卷宗,只要他一翻開封面就可一窺采瞳的過去;但是……他答應采瞳不去查她的,在這節骨眼上,他到底還要不要信守諾言?

  季鳴一咬牙。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講狗屁不通的君子風度?酒後吐真言,照季儂的醉語判斷,她一定派人對采瞳不利,采瞳的弱點就是從這疊資料裡找出來;所以,如果他想救采瞳,就得先從這卷宗裡找出蛛絲馬跡才行。

  季鳴強迫自己定下心來,翻開第一頁——一張放大的照片影本呈現他眼前,從無神的雙瞳中,他輕易看出這是采瞳的童年照。季鳴揉著發疼的太陽穴,赫然發現這是張剪報,仿血跡的墨印與粗黑的標題不停在他眼前放大扭曲。季鳴勉強定下心神,往下讀:凌宅血案夫妻同赴黃泉路疑係口角所致受困三日甫見天日父母亡可憐稚女何辜【本報訊】西螺昨日驚傳役人命案,警方獲報復趕到兇案現場勘驗,除了尋獲兩具屍體外,還救出一名生還者。初步研判為夫妻口角釀成的悲劇,全案正由西螺警方全力偵辦中。根據調查,死者凌重紳〈男,三十七歲〉、黃容芬〈女,三十六歲〉本為夫婦,已分居數年,尚未辦理離婚手續,其中黃女為登記有案的失蹤人口。警方調查,凌重紳素有酗酒惡習,與黃容芬感情不睦已久,一年前黃女疑因不堪同居虐待,與林姓男子私奔,凌重紳於今年年初向警方報案列為失蹤人口。十日前,凌某與黃女的稚兒凌×毅〈男,五歲〉車禍身亡,警方懷疑黃女得知消息後,因喪子之痛才回凌家處理喪事,因細故與凌重紳發生口角,兩人混亂中拿起水果刀,在搶奪中失手將對方刺死。

  警方獲報復,兩人已氣絕多時;經地毯式搜查後,警方在凌宅一間黑暗不見天日的儲藏室裡發現一名生還者凌×瞳〈女,八歲,凌氏長女〉,顯然已受困多日。凌×瞳脫困後,遲遲無法接受父死母亡親弟早夭的殘酷現實;對於命案細節亦無法提供進一步的資料,經偵訊後,目前已將她移送到社會局接受心理輔導……

  季鳴看到這裡,已經沒辦法把相關報導看下去。為什麼采瞳提都不提她的過去,此時已有了最殘酷的解答;冷冷的字句化作剮掉心頭肉的利刃,凌遲著他。

  季鳴雙手抖著,這篇報導勾勒出小女孩當年的悲慘遭遇,而那小女孩……就是采瞳!他渾身一震,眼前浮出采瞳向來平靜無儔的容顏,那之下,竟隱藏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季鳴心中沮喪不堪,又悔又怒。他氣,氣的是采瞳背負這麼大的包袱,卻從來沒要他幫忙承擔。六年來他是她惟一親密的人,也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他絕對可以滴水不漏保護采瞳,使她不受任何傷害,包括過去的魅影。但采瞳卻從來沒試過讓他站出來為她遮風蔽雨,這是否意味著采瞳根本沒把他當作要依賴一輩子的男人?

  這種想法讓季鳴感到受傷,然而他更後悔,悔的是他什麼都不知道,卻什麼都想知道。他總是刻意逼采瞳告訴他這些早該隨著屍骨一起被埋葬的過往,逼她說、逼她回想……shit!他早該曉得她有苦衷,結果他卻像個專揭瘡疤的人,硬生生把采瞳推去面對這些事!季鳴打了個寒顫。如果這些事發生在他身上,他會情願被洗腦,忘得一乾二淨,重新過日子;他絕對不會像采瞳一樣,選擇留在他身邊飽受一再被提醒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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