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兩掌用力推開門,隱約還聽到門栓斷裂的聲響;沒多細思,她便撞了進去,也完全忘了海潮正在洗浴。
踉踉蹌蹌地站穩之後,蘭翩聞到一陣洗浴的香氣;定睛細看,和那房裡的人兒大眼瞪著小眼,她的秀顏漸漸扭曲,佈滿了驚愣。
「啊、啊、啊——」蘭翩忙不迭地驚叫出聲,望著面前的景象,她整個人都呆掉了。「海、海、海……」這個人是叫作海潮,沒錯吧?可為什麼、為什麼……
「喂,你怎麼這樣就闖了進來?你不會敲門嗎?」海潮困窘地大叫著。他坐在澡盆的小凳子裡,澡盆的外圍遮住了腰下的情景,腰上別是一覽無遺「還看還看?你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男男男……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差點噎死了蘭翩,她咳得滿臉脹紅。
「對啦,快出去啦,你幹麼還站在這裡,瞪著我這個大男人洗澡?」海潮的臉,可不比她白皙多少,一樣脹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大大大……大男人?」蘭翩似乎改不掉結結巴巴的毛病了。雖然明知這樣做可能有點不禮貌,但她還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海潮一圈。
「對,就是『大男人』。你要是敢說我是『小男孩』,你就給我試試看!」海潮的臉頰白裡透紅,尖尖的下巴虛張聲勢地抬起,誓死維護他的男性尊嚴。但他似乎沒有發覺,他們正在雞同鴨講。
蘭翩盯著海潮纖細的身子,和那胸前初初成形的柔軟賁起,差點順不過氣來。這傢伙……這傢伙明明是個女嬌娥,怎麼會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大男人?
一張似笑非笑的俊朗容顏瞬間浮上她的心頭。對,是他,一定是他搞的鬼把戲!中原男人的惡質,她太瞭解了;海潮雌雄不辨,八成是他搞的鬼,而他這麼做,一定居心不良!
蘭翩火氣陡然往上衝,簡直在她的頭頂上形成了驚人的焰影。
忘了她原本的目的,是要拿了包袱就速速走人,蘭翩腳跟一轉,往谷住的天字一號房勇猛地殺去!
蘭翩揚著絕不輕易褪去的高昂怒意,再度殺回了谷的房間。
也許是算準了她會再度光臨吧,他閒坐的姿勢變都沒變過,右手端擎茶杯,眉峰還挑起了「有何貴幹」的完美弧度,好整以暇地端視著她。
該死的!他眼神承載了太多笑意,簡直就像在嘲弄她似的;他的笑容又太過篤定,那只有在自信滿滿、諸事皆勝券在握的男人臉上才能看得到。
單單是他凝在唇弧眼梢的笑意,她就知道,他曉得她發現了什麼。
「你的小廝,」她走上前來,幾乎踏出一個個冒著硝煙的腳印。她咬牙切齒地低叫著:「是個女的。」
哦。」谷悠然輕笑,意態清閒,不把她橫生的怒氣看在眼裡。「然後呢?」
忍耐、忍耐……蘭翩拚命安撫自己。以她對谷少之又少卻一針見血的瞭解,已經足以讓她知道,這個惡劣的傢伙太享受玩弄別人的樂趣。
她絕不能如了他的意!「海潮似乎還不曉得自己是個女的。」她忍著氣說道。
想起一路上對海潮的印象,那和男人如出一轍的動作口氣,以及以男性自居的模樣,蘭翩覺得既不可思議,又憤怒不已。
這該不會也是這個男人天外飛來一筆的惡作劇之一吧?
「好像是哦。」谷笑笑,彷彿不是很在意。
「不是『好像是』,而是『根本就是』!」蘭翩憤怒地否決他。她這個人是非分明、對錯善辨,可不容有模糊地帶出現。「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這不關你的事吧?」
「怎麼不關我的事?我最看不慣男人欺負女人、隨心所欲地擺佈女人!」
「但海潮是個漢人,關你這小蠻女什麼事?」谷故意問道。
蘭翩簡直要氣翻了。本質上錯誤的事情,到哪裡都是錯的,誰都有出面矯正的權利,關血統種族什麼事?
她據理力爭地吼道:「不愛是漢族或是蠻族,總之,男人欺負女人就是不對!被我知道了,就非要插手管一管不可!」
她認真地說著,雙眼因為蓄滿了火焰而閃閃發亮,使她原本就充滿不馴之氣的美麗臉龐亮了起來;她的腰板更是打得直挺,說明了她永遠都不會為不義之事彎腰屈膝。
谷的心裡掠過陣陣奇異的感受。這個小女人就那麼嬌嬌弱的模樣,接受男人的珍寵呵護都不及了,可她卻不意倚賴男人;她的勇氣與決心,比巨嚴更頑硬,堅持要伸出纖細的手臂,維護有難的女人。
看著她那抿唇堅決的模樣,他的心倏地變得柔軟溫暖,盈滿了憐愛與疼惜;他多想模仿她,伸出堅實有力的臂膀,如法泡製地將她圈在胸前,好好呵疼一番。
因為是她,使他第一次有了想要主動呵護一個小女人的強烈念頭。
但是,知道她不願意以任何形式示弱的谷,偏偏以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原來你自詡為女人的保護者,然後呢?」
蘭翩不曉得他是不是有意要惹她生氣,但現下她十分歡迎他挑寡意味十足的話語。因為就在剛才,她差點被他忽地轉得好柔的眼神迷惑住。
她得小心了,先前就已經領教過,谷的眼神是會勾魂攝魄的,她可別一個不留意,就被他竊走了心魂。
「你瞞著海潮的性別!到底是何居心?」她質問的態度接近張牙舞爪,像只保護小獅兒的剛強母獅。
谷兒她那麼在意,嘴角不禁輕揚起一陣笑意,半是因為再次驗證了她是個富有正義感與愛心的小女人,半是因為他的詭計得逞了。
是的,詭計——
他早已發現她看到女人有麻煩便義不容辭幫忙的特質,並把這特質當弱點般地緊緊抓住;為了將她留在身邊,他故意設局,讓她撞見沐浴中的海潮。
一旦她發現海潮是女兒身,又單獨與他一個男人同行作伴,蘭翩一定不會坐視不理,而她原本拎了包袱就此拜別的篤定打算,也會因此投入極大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