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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頁

 

  因為她心緒狂亂,所以她一點也沒有覺得奇怪,馬廄裡僅剩的那匹馬兒,為什麼會是通體雪白的神騎名駒;騎上了馬,她也沒有注意到,為什麼出城的道路上,積雪都被鏟淨,平坦易行;她也沒有察覺到,一直到她離開莫城、消失在風雪中之前,有雙黝黑而深邃的眸子直追逐著她的身影;她更加不曾發現,在她不斷策馬時,身後也有一個少年揮鞭追逐著她,暗中保護她的安危……

  除了傷心、除了失望、除了憤怒之外,她一概都不知情,就這樣心碎地策著馬,遠離了莫城。

  就在水芙蓉離開莫城的隔日,已然沒有後顧之憂的莫慎揚,將為了財寶而逐漸變得瘋狂的人們召集到了議事堂。

  他的神情冷傲,一如水芙蓉未曾來到莫城時的嚴峻。看著面前的人們,緩緩地宣佈道:「要尋財挖寶的,從現在起,一律自便。」

  眾人歡呼了一聲,亢奮得雙眼發紅,提著圓鍬鋤頭瘋狂湧向莫府的任何一塊土地,開始亂掘——

  幾個月前,在中原曾有一樁轟動武林的盛大喜事,如今還為人們津津樂道,那是關於暗器世家與易容門兩大門派的結合。

  眾人無不引頭期盼,兩大族的結合,將會為武森注入什麼樣嶄新的活力。但是,在堂堂的武學世家家青史府邸裡,卻總是傳出令人不敢恭維的事跡——

  「小芸兒娘子,你在哪裡呀?」一個調笑似的男子嗓音在清晨響起,還帶著濃濃鼻音,顯示才起了床不久。

  一聽到這找尋的喚聲,青史府邸裡早起忙碌的僕傭們,都忍不住要掩嘴偷笑。看來,新任的掌門青史賢「又」找不到他的親親小娘子了。

  聲音由遠而近,滿臉鬍渣的青史賢一路找到了大門口。當他打開大門,看到守門僕役時,突然樂得大呼一聲,撲了上去,抱住了那背脊彎彎的小老頭兒。

  「娘子,原來你在這裡!」他捧住守門僕役皺巴巴的臉猛親,高大的身子還曖昧地貼著「他」磨蹭。兩個男人在大門口抱成一團的模樣,讓過往行人都看呆了。「暮春三月,早晚天氣還涼著呢,為什麼不待在床上,讓為夫為你取暖?」

  「這、這就是暗器世家新一代的掌門嗎?」行人的臉黑了一大半,幾乎要嘔吐出來。「唉,有這種男女通吃、老少不忌的掌門,暗器世家恐怕不久存了吧?」

  這時,守門僕役突然很凶地推開了青史賢,用力地斥責他,嗓音竟出奇地嬌脆。「快放開我啦,你沒見到人家都在看嗎?」

  青史賢沒理會她的掙扎,淨嚷嚷著。「小芸兒娘子,你怎麼可以因為我昨天晚上忍不住在花前月下愛了你,就懲罰我找不到你?」說著,他又親了她一口。

  聽他不正經地大聲嚷嚷著閨房情事,段芸香的臉都紅了,幾乎要將易容絲膜燒出個洞來。邪門!她的易容術獨步天下,唬得過眾多高手,但為什麼就是擺不平這個厚臉皮的臭男人?

  「快放開我啦,你這個沒半點正經的壞東西!」

  「放開你可以,但你要答應我喲,不准再易容欺騙我、不能再因為我夜裡愛了你太多次,就故意躲開我!」

  段芸香一聽他口沒遮攔地喊著,幾乎羞得要昏倒。「誰……誰理你啊!」

  就在他們鬥嘴的時候,一匹沾了塵的駿馬馱著個幾乎要摔下馬背的人影,來到他們身邊。白馬上的人兒,一身御寒的打扮,像是從北方而來;而頭上戴著的笠帽,釘上重重紗兒,讓人看不出真面目。

  「請問……」此人虛弱地開口,喚起青史賢與「守門僕役」的注意。「段……段芸香姑娘是不是住在這兒?」

  青史賢神氣巴啦地喊道:「她已經不是『段芸香姑娘』,而是『青史夫人』了。」對了,這是哪來的野男人,居然敢指名要找他娘子?他瞪著來人的男子裝束瞧。

  「麻煩你,我有事……要找她。」那人勉強說完,身子一軟,便要滑下馬背。

  青史賢下意識地接住,小老頭兒打扮的段芸香連忙將紗兒撩起——

  「水……」兩人差點同時大喊出此人的身份,但隨即又摀住對方的嘴巴。

  「她怎麼會到這裡來了?」青史賢從段芸香指縫中低低開口,疑惑地咬著耳朵。「她不是已經失蹤很久了嗎?」他好奇地問著,眼角餘光卻也沒有錯過躲在街角轉彎處的少年身影。

  「等會兒再說。」段芸香雖然驚詫,但還是很理智地區分事情的輕重緩急。「先把她抱進去再說吧。」

  青史賢將暈厥的人兒打橫抱起,帶進府裡,而段芸香為她覆著白紗,以防被任何人瞧出她的身份。他們沒有異議的包容,終於讓立在街角的少年安心地吐氣。

  第十章

  雖然神智在虛無縹緲間飄蕩,但疲軟的身子卻有著極度敏銳的感覺,知道自己已置身在熟悉了幾乎一輩子的環境中。

  中原不若莫城那麼寒冷,暮春三月,北國還在冰天雪地中,但中原已經回春,潮濕溫暖的氣息包圍了她,身子明明是舒服的,但為什麼心兒那麼酸楚疼痛?

  水芙蓉動了動睫毛,將醒未醒,然盈盈淚珠已綴上眼睫。這代表什麼意義?是因為心裡的傷痕太深太重,所以就算未曾想起,也會自然而然地流淚嗎?

  她張開雙眼,淚水也緩緩流下。

  「醒來了嗎?」親自在她身邊看護的段芸香,一見到她流淚,已然心裡有數。她知道水芙蓉性格好強,絕不願被人發現她哭了,所以假裝轉過身去端湯藥。「我請大夫為你把過脈,你受了風寒又疲累過度。大夫給你開了幾帖藥,都已煎上,快喝了它吧。」

  「謝謝你。」水芙蓉揩去淚痕,不願讓人發現她有泣意。

  「娘子、娘子,你看見了沒有?她在偷偷的哭耶。」青史賢在段芸香臉側耳語著,還伺機舔了一下誘人的小耳垂。段芸香臉龐微微一熱,起了戰慄,因為他不正經的動作。「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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