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怕,哥哥救我……
「不要!」傅紅葉驚醒,渾身都是冷汗,茫然地看著一室黑暗。
每夜被相同的噩夢追逐,小女孩無助的眼神、驚恐的呼救一次比一次更加清晰,然後,一切戛然而止,驚艷的血紅染遍了整個夢境……
他早該麻痺了不是?可是每次醒來,揪心的痛、無盡的悔,都讓他只想就此死去!
床頭有酒,他喝得更猛更急。發抖的雙手終於漸漸恢復平穩,渙散的目光也逐漸聚焦,一樣的冰寒徹骨,一樣的冷酷無情。
他起身,走出臥室。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正站在酒櫃旁,臉上帶著笑意。
「事情辦好了?」傅紅葉看到年輕人,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辦好了。一個死在祈少卿用餐時,一個死在祈少卿就寢後。」年輕人仍然在笑,他的名字就叫宇文笑人。只是他的笑始終帶著冷誚輕蔑之意,彷彿在嘲笑天下蒼生、也嘲笑著自己;然而他看向傅紅葉的目光,卻是充滿了尊敬與忠誠。
「祈少卿反應如何?」
「驚慌失措,惶惶不可終日,他現在身邊隨時都跟著五名保鑣。」宇文笑人笑中的輕蔑之意更濃。
「這兩人本來就是龍湖幫派來保護監視他的人,都是第一流的高手,卻突然死得不明不白,他當然會害怕。」傅紅葉很滿意,深邃的眸光帶著殘酷之意。
「就算再多五人,我還是隨時都能殺了他。」宇文笑人的眼中有殺氣。
「殺人,我喜歡一刀痛快;至於殺畜生,我喜歡慢慢折磨。」
宇文笑人懂了。「祈少卿的罪證我已經親手交給諸、苟兩位立委,他們也承諾會在星期日召開記者會,並且在星期一提出質詢。」
「我養這幾條狗,本來就是準備咬人的。」傅紅葉看著他,淡淡地說:「你心裡好像有疑問?」
「我只是沒想到這兩人也是主人手中的棋子。」宇文笑人點了點頭。「這兩位立委形象清新、風骨不凡,還曾多次召開記者會抨擊『摘星集團』涉嫌逃漏稅、關說賄賂官員,所以……」
「不是這樣的狗,咬起人又怎麼會致命?」傅紅葉冷冷地笑了起來。「你要是看過這兩人吸毒濫交、狂歡作樂的情景,只怕你連隔夜飯都會吐了出來。」
宇文笑人默然,也終於明白這兩人何以會像奴才般供主人驅策。災星十三樓中,本來就有一樓專門搜集情報,因此,他也見過不少道德君子令人作惡的真面目……
「天下烏鴉一般黑,卻還有人天真地期待從中找出白烏鴉,真是可笑!」
「還是有白烏鴉的。」宇文笑人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定定地說:「我一家六口慘死槍下,兩個妹妹更被龍湖幫賣到妓院裡頭……主人雖然幫我報了仇,可是有個男人卻還給我全家公道!」
「喔?」
「陳宏烈,初出茅廬的檢察官,雖然被打斷三根肋骨,揍掉了四顆門牙,不過龍湖幫在花蓮的堂口卻的確是他帶人破的。」宇文笑人忽然激動了起來。「我從來沒見過這種男人,當別人三、四把槍都已經指到了他的頭上,他居然連眉毛都不動一下,還是一副漫不在乎的神情!」
「原來你前一陣子到花蓮,是為了這事?!」三、四把槍指著,這男人還能活命,自然是有人出手幫忙了。「這樣的男人,我怎麼沒聽過?」
「他太老實,一見到記者就結巴,功勞自然就變成別人的了。」宇文笑人恨恨地說。「這呆子居然也是一笑置之,不爭不搶,真是氣死人了!」
傅紅葉看著他,眼中有絲玩味之色。
宇文笑人發現自己失態了,紅著臉別開頭。「那個申不寐昨天有消息來,秋若水的確是調查局派來臥底的。」
傅紅葉眸光一沈,心中有股失落之意。「說下去!」他苦笑,原來自己也會心痛。
「秋若水曾報考調查局調查人員考試,分數極高,原本該以第一名的成績錄取。」宇文笑人看著他,也注意到了他臉上的細微變化。「不過在面試階段,她卻被刷了下來;面試的主考官則是調查局副局長睢瑤琴。」
「睢瑤琴想對付我,卻也明白調查局裡頭佈滿我的眼線,為了瞞天過海,故意刷下秋若水,並和她私底下達成協議,派她做臥底,是不是?」
宇文笑人點了點頭。「至於協議的內容,申不寐並未調查出來,不過他已經決定在這一個星期內動手了。」
傅紅葉聞言一震,手一鬆,酒杯掉在地上摔個粉碎。
「要不要我去阻止申不寐動手?」宇文笑人看著地上的玻璃杯碎片,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開口。
「你阻止不了的。」傅紅葉神色已經恢復如恆,淡淡地問了一句。「我和申不寐的身手,你以為孰高孰低?」
「他贏不了主人,主人也未必贏得了他。」話沒有說盡,宇文笑人卻已經明白他話中的意思,自己是沒有能力阻止申不寐的。「可他畢竟是第六樓的樓主,就算他不聽我的話,也應該會聽主人的吩咐才是……」
「他是會聽我的吩咐沒錯,直到他能殺了我為止。」傅紅葉忽然歎了一口氣。「他的身手既然和我不相上下,當年暗殺我時又為何會失手,敗在我的手下?」
宇文笑人一愣,回答不出來。
「因為他愛上了一個女孩,」傅紅葉目光忽然變得深邃,語氣帶著些許自嘲之意。
「那個女孩病得很重,為了籌措龐大的醫藥費,他非殺了我不可……你總該知道我的人頭相當值錢吧?!」
宇文笑人點了點頭。「我聽說有人出價一千萬美金要主人的命。」
「狗被逼急了也是會反咬一口的。」傅紅葉笑意淡漠冷誚,他知道太多醜聞,掌握太多人前程生死,這些人當然都想要他的命。「可惜申不寐出手之時,心中多了份柔情、多了份牽絆,所以他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