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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頁

 

  克文在車中不知說了句什麼,心馨笑得可愛極了。

  「好!明天無論如何輪到我請你吃竹籃雞了。」她說。

  揮揮手,克文和他的汽車去了。心馨愉快地轉身回家,這才看見站在草地上的秦康。

  「嗨!」心馨招一招手,「今天回來晚了,不去秦鎧那兒補習數學了,我還有其他功課。」

  「嗯——和男朋友玩得功課也不顧了,」秦康在笑,笑得卻是疲倦和不自然。「你不考大學了?」

  「誰說的?我去看媽媽,」心馨皺皺鼻子,「缺一天課就考不上大學?你又不是我老師!」

  「戴克文陪你看浣思?」秦康問。

  「是啊!我們三個人還下跳棋,」心馨伸伸舌頭,「你知道嗎?戴克文還替我偷醫院的病人餐吃!」

  「戴克文對你很好嘛!」秦康似有酸意。

  「是啊!他還特別替我照顧媽媽。」心馨胸無城府。

  「他還去學校門口接你呢?」秦康似笑非笑地。

  「咦——你怎麼知道?」心馨呆了一下。

  「我——哎!我聽你剛才講的。」他急忙掩飾。怎麼了?怎能在一個小女孩面前手忙腳亂的。

  「對了!你怎麼站在門口?」心馨望著他,相同的可愛、相同的甜蜜、相同的真摯,那感受——卻各自不同。「昨天我去秦愷那兒時你又那麼早睡了?」

  「不能嗎?」秦康又問。

  「誰說不能?」心馨一點也不在意,「我只是奇怪,或者——你等七彩——哎,等韋夢妮?」

  「她有應酬。」秦康搖搖頭。他很想講「我等你」,可是怎麼也講不出來,他對她已失去了以前那份瀟灑。

  「於是你就寂寞地在草地上冒月亮?」她笑。

  「怎麼不說看星星?我從來不喜歡月亮。」他抓住機會。

  「你不會看星星,星星不夠亮、不夠光彩,你是看月亮的人。」心馨說得很特別。

  「把我說得——俗不可耐!」秦康笑了。很奇怪,面對心馨,焦躁不安消失了。

  「別誤會,我可不敢呢!」心馨直搖手,「不跟你講了,我要進去做功課。」

  「心馨——」秦康欲語還休。

  「什麼?」心馨回過頭,稚氣的圓眼睛盯著他。

  「哎——沒事,你回去吧!明天見。」秦康皺皺眉,轉身大步而去。

  「秦康,」這一回是她叫住他,「我有個奇怪的感覺,你變了,你不再是以前那個秦康。」

  「是嗎?」秦康頭也不回地衝回家。他變了,是嗎?

  秦愷在他房裡,那神情、那眼光都特別,尤其那深深的、探索的樣子,令他受不了。

  「你——為什麼在我這兒?」奏康顧不得禮貌。

  秦愷皺皺眉,吸一口氣慢慢說:「哥哥,你為什麼煩躁?你為什麼不安?」停一停,又說,「你為什麼改變得——這麼厲害?只有一夜之間。」

  「我——」秦康一窒。他真的——改變得這麼厲害?

  改變,一夜之間,他——怎麼全不自知?

  當沛文走進病房時,浣思剛用完早餐,她的氣色似乎好了些,沛文看來反而有些沉默。

  「早啊!」浣思展開笑容,「每一個醫生都像你這麼早?」

  「我還沒上班。」沛文搖搖頭,雙手扶在床尾的鐵欄上。「我是來看看你的情形。」

  「我很好,頭沒有再痛過。」浣思故作輕鬆。她感覺得到,沛文不只來看她的情形。

  「不開刀絕對不可能『很好』。」沛文凝視著她,「浣思,哲凡開夜離開醫院。」

  「我知道。」浣思無奈地笑一笑,「值夜醫生通知我的。」

  「我曾和他談了一陣,」沛文沉思著,他似在考慮措詞。「他心中可能隱藏著許多不愉快。」

  「是嗎?」浣思十分注意地傾聽著。「他說了些什麼?」

  「斷斷續續的沒有連貫,」沛文又含蓄地說,該不該告訴浣思?他不能忘了浣思將是正倫的太太「我相信與這五年來的一切有關。」

  「五年?」浣思呆著。那豈不是從離婚開始?「他——可是——恨我?」

  「我想不是。」沛文慢慢搖頭,「他的話很奇怪,他的理由也很奇怪,他——很自暴自棄,好像世界上已沒有任何一樣足以令他留戀的事物。」

   「我不明日,我完全不明日,」浣思眼睛迷濛、無助得令人心酸,「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為——除了離婚之外,他一定還遭受到什麼打擊,你知道嗎?」沛文關心地問。

  「我不知道,」浣思茫然地,「我怎麼會知道呢?五年前我若能瞭解他的內心,我若能探入他的世界,分擔他的憂喜,我們——怎會離婚?」

  「我無法勸他接受治療,他頑固得令人生氣,「沛文歎口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現在呢?」浣思說得有些詞不達意,「我的意思是他可在家裡?」

  「是!他像只困獸般地在那又小又暗的客廳裡,他喝酒,他不休息,」沛文再歎息,「懂況可慮!」

  「他是什麼病?」浣思突然想起來。

  「他——唉!你也別問吧!」沛文不肯說,「你不必知道,對你沒有益處。」

  「他是有救的,是不是?」浣思急切地問。

  「是的!」沛文十分肯定,「只要現在開始治療,痊癒的機會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你告訴他了嗎?他知道嗎?」浣思更急切。

  「他是醫生,而且是最好的,他當然知道。」而文說。

  「那他——為什麼?」浣思喃喃自語。

  沛文輕輕拍一下床尾鐵欄。

  「你又是為什麼?」他對著浣思,「我對你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你為什麼不接受開刀?」

  「我——」浣思深吸一曰氣,她已經知道哲凡的一切,明知哲凡沒有可能替她動手術,她還堅持什麼呢?生命畢竟不是兒戲。「我同意動手術,只是——」

  「只是什麼?」沛文眼睛一亮,他彷彿看見了希望,浣思和哲凡兩個的。

  「開刀之時,我希望哲凡在一邊。」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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