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是?」他笑起來。「愛是不會後悔的,愛也永不止息,對嗎?」
他們相對凝望,怎樣的感情呢?
第七章
耐雪和思堯回到台北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他們是在石門一家小小的餐館裡吃的午餐,思堯說這兒的新鮮活魚好,他們就要了一條三斤重的魚——老闆說已是最小的了。老天!當魚送上來時,真把他們嚇了一大跳,在台北,從沒見過的三個巨型盤子,一大盤茄汁魚片,一大盤豆瓣魚,還有一大碗魚頭豆腐湯,再加上四個人也未必吃得完呢!
也許經過一場感情的發洩,耐雪顯得輕鬆和活潑不少,她一邊吃一邊笑,講了好多話,也吃了好多魚,然後,思堯就把她帶回台北。
汽車駛在台北街道上時,思堯用期待的眼光望住她。她搖搖頭,她已明白他的意思。
「我想——還是回家,」她慢慢地說。一想到家,她的神情自然地就改變了,變得陰沉、憂鬱,她是有心事。「我已經出來得太久了!」
「喝一杯咖啡的時間也沒有?」他不死心地。
「隨時都可以喝咖啡,不是嗎?」她不置可否,眉心也悄悄聚攏。
他點點頭,他知道她在為難,也就不再勉強她。
「好!我送你回去!」他說。
「到巷口好了,別轉進去!」她急忙說,「巷子窄,要倒車出來麻煩!」
他看她一眼,默默地把車停在她家的巷口處。
「你說過,耐雪,」他深深地凝視她,真誠而變有感情。「當你能告訴我一切時,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在等著!」
「我記得!」她低下頭來,匆匆推開車門。
「耐雪——」他叫住她,卻已覺得沒什麼可講。「很謝謝你陪我大半天,我很快樂!」
她咬著唇,一言不發地跳下車,揮揮手,就這麼快步地直奔進巷子,連再見都不說——她似乎在害怕,在擔心,是嗎?
思堯搖搖頭,他認識的只是耐雪的外表,對於她的內心、她背後的一切卻依然陌生,她到底有什麼困難?有什麼煩惱呢?或者——之洛可以幫助他瞭解一切,是嗎!
他發動汽車如飛而去。
耐雪半跑著到紅門外,阿發用一種奇怪的、特殊的眼光望住她,她心中一凜,阿發早上目睹她走上思堯汽車,是嗎?
「天威——回來了嗎?」她打起精神,展開笑臉。
「老早回來了!」阿發聳聳肩。「中午以前!」
「他——問起我嗎?」耐雪心中一陣奇異的不安。
「誰知道?」阿發轉開視線。「我沒上樓!」
耐雪皺皺眉,阿發的態度和平日不同,可是因為思堯?她想問又忍住了,不要弄成欲蓋彌彰!
「他調到頭寸了嗎?」她耐著性子。
阿發似笑非笑地攤開雙手,不言語也不再理她。耐雪吐出一口氣,轉身走進紅門,何必跟阿發這種人囉嗦?就算他看見了思堯又怎樣?思堯是她的上司,不是嗎?
一口氣走上四樓,不安的情緒越來越重,怎麼回事呢?她並沒有作賊,也不必心虛,她這樣安慰著自己。
客廳裡有兩桌麻將,有幾個人圍在那兒賭梭哈,於文泰不在,天威也不在,只有阿胖站在那兒把場子。耐雪一向不和賭客打交道,她只低著頭匆匆穿過走廊,走向臥室,推開門,她一眼就望見天威。
天威坐在那惟一的沙發上,紅著眼睛,鐵青著臉,一抹若隱若現的殺氣在眉宇之間閃動著。屋子裡有濃濃的酒味,桌上還有酒杯、酒瓶,天威敞開著襯衫,銳利如尖刀般的視線劃過耐雪的臉。
「天威——」她心中有怯意,天威的眼光令她覺得疼痛。「你——喝酒了!」
天威沒出聲,她反手關上房門。剛轉過身,一隻酒杯迎面飛來,根本來不及躲,本能地用手臂去擋,只覺得手臂一陣刺心的疼痛,酒杯已稀里嘩啦的跌碎在地板上。
「你這無恥的東西,你做的好事!」天威霍然站起來。
「天威——」她痛得眼淚也流下來,手臂上被玻璃劃破的地方鮮血直湧,她靠在門上不能動彈。「你——怎能這樣?我——我做錯了什麼?」
「還敢不承認?」狂怒的天威被酒精刺激得失去理智,瘋了一樣。「你這婊子,你說,那個男人是誰?坐在汽車裡在巷口等你的男人是誰?你說!」
「天威——」耐雪心中一窒,阿發果然告訴了天威。「你不能——侮辱人!」
「侮辱人?」天威一把抓住了她的頭髮,不由分說的就是兩巴掌,他打得那麼重,那麼狠,根本不當耐雪是女孩子,是個和他有親密關係的女孩子,他像打一個敵人。「我打死你這不知廉恥的東西!」
「你——你——」耐雪又痛又悲憤,天威怎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打她?他還有人性嗎?「你怎能——打我?」
「我要殺了你!」天威咬牙切齒的臉晃到她的面前。
她驚叫一聲,嚇得連話也不會說了,天威那神情——她相信他會殺人,她——該怎麼辦?
「天下女人沒一個不賤!」他呸一聲,用力一拳打在她的肩膀,徹心的疼痛使她站立不穩,斜斜地倒在地上。天威毫無憐惜的意思,狠狠地加上一腳,她被踢出了七八尺遠,疼痛、恐懼、恥辱、悲憤令她呼吸不暢,一陣又一陣的昏眩侵襲著她,她想,天威就要打死她了——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一響,飛快地衝進一個人,一把抓住了狂怒如野獸的天威,並搶下他手中正欲向耐雪打下去的酒瓶。
「天威,你瘋了!」一聲暴喝,謝謝天,於文泰及時趕了回來。
天威呆了一呆,看見躺在地上,手上、衣服上都是血,臉頰又紅又腫的耐雪,又看看不怒自威的於文泰,理智回來了,意識回來了,思想回來了,剛才他——他甩一甩頭,用力推開於文泰,大步衝出臥室,把自己關進隔壁的浴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