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結婚,其他的不重要!」天威皺皺眉。
「你在鬥氣,」耐雪搖頭。「你——沒想過傅天智?你沒想過你身上的制服?「
天威呆怔一下,他只要得到文蓮,其他的——為什麼要想?又有什麼關係?可是——他甩甩頭,他真沒想過天智,沒想過三天後的回學校報到,沒想過其他——他——哎!他該想嗎?
「事實上,你不必假扮司機等在那兒,文蓮也預備見你,跟你談清楚的,」耐雪看了安靜下來的文蓮一眼,眼中有鼓勵的光芒。「只要大家都不衝動!」
天威臉上閃過一抹不能置信的顏色,文蓮會找他談?這個沈耐雪吹牛吧?剛才文蓮還大叫大嚷又哭又鬧,見了他好像見到鬼魔一般,會找他談?
「沈耐雪,你休想騙我,」他不客氣地。「如果不是因為天智認識你,我要教訓你多管閒事!」
「你會嗎?」耐雪微笑,她竟是一點也不介意,這女孩——真特別。
「為什麼不會?女孩子——我要打也一樣打!」他漲紅了臉,這女孩怎麼全然不懼?
「我不相信你是隨便打女孩子的人!」耐雪說。她聰明地把話題扯遠,把眼前氣氛沖淡。
「不需要你相信!」天威惱怒地用力剎車。「林文蓮,你說吧!到什麼地方去談!」
耐雪鬆一口氣,也笑得更是坦然了。她沒有看錯,天威只是衝動,只是好勝,只是心靈受傷,本質上,他絕對不是個壞人!
天威驟叫文蓮,文蓮全身一震,求助地把視線轉向耐雪,此時此地耐雪是她惟一的攀援了。
「你先帶我們回台北,台北的任何地方都行,是不是?文蓮!」耐雪瞭解地說。
「是——是!」文蓮連忙點頭。「是!」
計程車一聲怒吼,一個大轉彎,天威一言不發地駛向台北。
如事情有希望,有轉機,誰會希望來個兩敗俱傷呢?走絕路——也是迫不得已,是吧!
文蓮也鬆一口氣,悄悄地把手伸向耐雪,她的手冰冷,耐雪的手卻是溫暖平靜,耐雪真是完全不怕?
回去的整個時間,三個人都不說話,氣氛依然不好,卻沒有剛才的火藥味。以天威那急躁、不妥協的脾氣,他竟接受了明明是局外人的耐雪,這不是太意外了嗎?
天威把計程車駛進仁愛路一間汽車公司,又付了錢——租錢,回頭看兩個女孩子,她們都沒有離開,他開始相信文蓮真有誠意跟他談,氣焰也漸平熄。
「『鴻霖』?」他似在徵求同意。
文蓮呆怔一下,一年三個月前分離前也在「鴻霖」?今天又去「鴻霖」?這——有些不妥,反對的話沒敢說出來,高大英偉的天威已大步領先向前。
耐雪不明其中原因,對文蓮點頭示意,挽著她也跟著前去。
在哪兒談有什麼不同?何必斤斤計較!
「鴻霖」的客人不多——耐雪很奇怪,每次來此地都看見人不多,這麼大的餐廳怎麼維持呢?除非房子是自己的,否則恐怕租金都不夠付呢!
天威找到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他是故意表現得那麼沒有禮貌吧?文蓮和耐雪也相繼坐下。隨便叫了飲料,侍者離開,天威的視線就停在文蓮臉上。
「我在等你說話!」他生硬地。
文蓮身體移動一下,很難啟齒,說什麼呢?任何真話都會觸怒他,但假話——現在又豈能敷衍?
「我——很對不起你,」文蓮不敢正視天威。「我並不想事情變成這樣,只是——你離開了,沒消息,沒音訊,以前的事——我以為是孩子式的,你大概也忘了,所以——我真是沒想到會弄成這樣!」
天威不出聲,他不要聽什麼原因、什麼經過、什麼解釋,他要知道的只是結果,只是她的決定!
「事實上也不能——全怪我,」文蓮吸一吸鼻子,說得怯怯的。「如果你有信、有消息,也許不會——這樣,我真是以為你永遠不會回來了!」
「但是我回來了!」天威沒有表情地。
文蓮迅速地看耐雪一眼,耐雪很用心、很專注地在傾聽,在沉思,耐雪——可是替她想解決的方法嗎?
「回來——你想要我怎樣呢?」她無奈地。「除非我死,我和之洛的婚約——不能改變!」
天威臉上湧上一抹暗紅,眼中光芒益發冰冷。
「你真是那樣——愛他?」他冷笑。
文蓮搓著手,為難地猶豫一陣,終於抬起頭說:「是的!我認為我和他比較適合!」
「很好!」天威拍拍手,輕鬆地說,「我不會要你死,你的婚約卻一定得改變!」
「你——」文蓮變了臉色。
「很簡單,」天威淡淡地笑。「讓他死吧!」
耐雪霍然抬頭,她要知道天威這話的真實成分,天威——要之洛死?
然而天威笑得淡漠而自得,他——真是這麼想?
☆☆☆
程之洛上完了下午的三節課,又和教授討論了一下期中考試的問題,從辦公室出來時,學校裡的人已差不多走光了。助教不能比學生,學生下了課就可以走,什麼都不必理,助教就不同了,作業、試卷一大堆要改,要看;遇到教授找他或學生問問題,他就只得遲遲的才能離開學校了!
他夾著一疊待出考試題目的講義往外走,最近怕又沒有時間陪文蓮了,教授要他出試題,這可不是照著書本抄幾條問答就行的,考試的對象是只比他差三幾年的大二學生呢!怎能馬虎?他得打個電話向文蓮解釋一下才行,文蓮一定會諒解的!
他是個瘦高而斯文的男孩子,一副寬邊的近視眼鏡,很有風度,很有教養,他的出色處不在英俊、不在漂亮,只是那一身濃濃厚厚的書卷氣。一眼望去他就是那種出自良好家庭、受過嚴格管教的優秀男孩。尤其難得的,頂多二十五歲的他有一份天生的氣度,沉穩而莊重,與時下的一般年青人迥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