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可喜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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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他深吸口氣,嗅到了晨曦清新潔淨的空氣。

  直到此刻,他終於確信這一切並非夢境,他是真的離開了囚禁他多年的腐敗牢籠。

  在一雙他看不見未來的小手牽引下,他的生命似乎才真正要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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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未亮透,街市上好些賣早食的店舖已經啟市營業了,空氣中冒著一陣一陣朦朧淡煙,食物的香氣誘人垂涎。

  在清晨的微風中,善月牽著弼爾雅的手快步穿過市集。

  一個衣飾光鮮亮麗,如含苞待放的花樣少女,一手緊牽著一個穿著黑袍舊衣、蒙著雙眼的骯髒男子,行色倉皇地出現在清晨的街市上,這突兀的景象難免惹來不少驚疑好奇的目光。

  「早呀,小姑娘,剛蒸好的包子饅頭,好香的,要不要來兩個?」賣包子的小販高聲招徠。

  餓了整整一夜的善月不禁停下腳步,看了一眼熱騰騰的白饅頭,受著誘惑。

  「弼爾雅,你餓嗎?」她轉過身悄悄低詢。

  弼爾雅只蹙了蹙眉,沒有任何表示。

  「那……你身上有銅錢沒有?」她挨近他,小小聲問。

  「我怎麼會有那種東西!」他哼了哼。別說囚禁的五年中用不到銀錢,就是被囚之前的日子裡,他不管走到哪裡也都有人打點侍候,從不曾親自使過錢。

  「那可不妙了,我身上也一分錢都沒有。」善月絕望地盯著無法到口的包子饅頭,嚥了下口水。

  「這個能換錢嗎?」弼爾雅把右手抬起來問她。

  善月細瞧一眼,見他右手大拇指上套著鮮綠欲滴的翠扳指,通體翠綠,流光溢彩,頓時嚇了好大一跳。

  「這是……玉嗎?」她只看阿瑪戴過金鑲銀的扳指,既窮酸又俗不可耐,這種名貴的玉製品她可從不曾瞧見過,就算見到了也分辨不出等級好壞來。

  「是翡翠。」他記得額娘是在他十五歲那年給他套上的。

  弼爾雅,這件翡翠扳指,你要不離身戴著,不管額娘到了多遠的地方,你戴著它便會想起額娘了。

  這隻翡翠扳指的出現,彷彿是不祥的預兆,接下來便是一連串厄運的開端,他擁有了它,卻再也見不到深愛他的母親。

  「翡翠是不是很貴重啊?」善月盯著他手上的玉扳指猛瞧,十足一副不識貨的反應。

  「這東西應該夠換幾頓飯吃吧?」弼爾雅對這只帶來厄運的扳指毫不留戀。

  賣饅頭的小販距離他們很近,望見了弼爾雅手中翠綠的扳指,立刻大步踱至他們身前,狠眼大嚷。

  「喂!你這叫化子手裡怎麼會有如此貴重的東西?是從哪兒偷來搶來的?最好從實招來,否則把你抓到官府問罪!」

  「大叔誤會了,他不是叫化子!」善月將身子擋在弼爾雅身前。

  「你當我眼瞎啦!這副德行不是叫化就是流民,翡翠扳指是王公貴族把玩之物,怎麼會是他這種人能有的?分明不是偷就是搶!」小販不客氣地惡罵。

  「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弼爾雅冷哼。

  「哎呀!好你個叫化子,幹壞事還敢狡辯,我倒要問問有哪家貝子、貝勒爺是你這副德行的?走,我拉你到官府去,這翡翠扳指是哪位爺遺失的立見分曉!」小販一把惡狠狠地扯住弼爾雅的手臂。

  「別這樣!大叔真的誤會了,有話好說嘛……」善月又急又慌地阻擋。

  弼爾雅忽地反抓住小販的手,小販不由自主地震顫了一下。

  「你名叫丁英二,浙江溫州人氏,五歲隨爹娘進京,因為長著癩痢頭,所以小名叫小癩子。你十七歲成親,妻子名叫淑蘭,元配一連給你生了三個女兒,其中一個女兒是個六爪兒,你很煩惱她將來沒有好人家可嫁,而昨天你看上了柳家的姑娘,正準備納她為妾,可有此事?」

  在弼爾雅清冷淡漠的敘述中,小販聽得雙眼都瞪傻了。除了他的爹娘以外,連他的妻子都不知道自己幼年時的小名叫小癩子,而眼前這個看似叫化子的蒙眼男子居然能將自己的過去說得分毫不差,甚至昨日才在心中暗暗打算納妾但還未曾說出口的想法,這個人竟然也都知道!

  「你……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小販的手微微在抖,不可思議地盯著弼爾雅。

  善月這是初次見識到弼爾雅的能力,臉上儘是驚喜敬佩的光芒。

  「我勸你別納妾。」弼爾雅慢慢放開小販的手臂。

  小販惶惑地看著他。

  「你命中無子,就算納妾,你的小妾也會難產而死。」

  「什麼?!你敢咒我命中無子!」小販動了怒。

  「要不要相信隨便你,不過你娘方才在家摔了一跤,跌得不輕,你還是快請大夫回家瞧瞧你娘的傷勢吧。」

  小販正猶豫著到底該不該相信時,遠遠就看見妻子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他的心口瞬間震了一震。

  「當家的,快收拾收拾,娘摔傷腿了!」

  「果然是真的!」小販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詭異地瞟了弼爾雅幾眼後,匆匆包了幾個熱饅頭遞給善月,便趕忙和妻子推著攤子沒命地奔回家去。

  「太好了,我們有饅頭吃了!」善月欣喜若狂,餓得顧不了許多,抓起一個饅頭就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弼爾雅,快點趁熱吃,好吃極了!」

  弼爾雅微微發怔,感覺著掌中燙手的溫度。

  「你真行,幾句話就換來飽餐一頓。」善月很單純地開心著。

  「我原想嚇跑他而已,想不到他居然給我們饅頭?」弼爾雅涼涼一笑,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

  「是該這樣的呀,替人看相斷命本來就該付錢。當人們日子過得很不順遂的時候,多半會花點錢請算卦人指點迷津,通常相得准一些的算卦人可是貴得很呢!你把那位大叔算得如此神准,才給幾個白饅頭算他賺到了。」善月兩頰塞得鼓鼓的,專心填飽空胃。

  「是嗎?」他不解。既如此,何以他在王府裡會被當成一個不祥之人?人心未免太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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