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可喜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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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弼爾雅把瓷盤捧高,輕輕地旋轉盤身,專注地看著盤上佈滿的五彩雲龍圖案,這是用紅、黃、綠,得、紫等色做釉上彩烘燒而成的,因此色澤漫艷,異彩紛呈,加上雲龍圖案密佈,飾以江海雲彩,更加顯得瑰麗堂皇。

  「那位離京的二品大員是誰?」弼爾雅微瞇著眼,視線盯在盤沿上一行藍色的楷體字:大明宣德年制。

  「是葛天成,葛大人。」中年男子哈腰陪笑臉,就盼弼爾雅快點掏出銀子來買下瓷盤。

  「這瓷盤你要賣多少?」弼爾雅緩緩放下盤子,隨意拿起一旁的畫卷翻看。

  「弼爾雅,你不是真的要買吧?」不等中年小販開口,善月忍不住先發出一聲低呼。「我們現在這情況,怎麼能帶著一個瓷盤走?一不小心就會碰碎了!」

  「爺若是喜歡,請隨意看賞吧!」中年男子忙道,這上門的生意,怎麼也不能讓他跑了。

  「我不懂你們的行情,你給個價。」弼爾雅已經決定帶走這件瓷盤,對善月的企圖阻止不予理會。

  「那就……五兩銀子好了!」他原先想出價一兩就賣,但瞧弼爾雅貴氣十足,有錢爺兒當然得趁這個機會狠敲他一筆。

  「喂,你賣金子也沒這麼貴呀!」善月傻眼。「用五兩銀子買個大瓷盤,那真是瘋了!」

  「小姑娘別不識貨,金子本來就沒有古董貴,這是康熙朝的瓷器才有這個價,要是宋瓷,你給我一千兩我也不賣哪!要不這樣吧,公子爺賞個三兩銀子讓小的開個市怎麼樣?」中年小販怕弼爾雅反悔不買,乾脆自己先壓了價。

  弼爾雅淡淡一笑,這小販顯然沒弄清楚他要賣的這件瓷盤並不是康熙朝燒製的,而是出自明朝宣德年間。

  「給他三兩銀子。」弼爾雅拿起五彩雲龍瓷盤,轉身便走。

  善月一聽差點要瘋掉,這弼爾雅我行我素,簡直不把錢當錢花,可她生氣歸生氣,見他抱著人家的東西自顧自走人,就算她不想給錢也不行。

  把三兩銀子丟給中年小販後,她急急追上弼爾雅。

  「弼爾雅,我們現在是在逃命,你買這個東西做什麼?要是一個不小心撞碎了,三兩銀子就沒了耶--」她摸摸錢袋,裡頭只剩下二兩銀子和零散的銅錢而已,用不了幾天他們就得喝西北風了。

  「十年前,乾隆帝將兩百件大明宣德年制青瓷和五彩瓷器分賞給王公大臣,其中一對五彩雲龍瓷盤分別賞給了我阿瑪和內閣侍讀學士葛天成。」弼爾雅不理善月的叨念,逕自捧著瓷盤低低說道。

  善月愕然一怔,弼爾雅很少主動開口說什麼,突然間提起這件瓷盤的來歷,顯然其中定有她不明白的因由。

  「當年,葛天成時常出入順承郡王府,與我阿瑪一同賞玩古今畫作,我那時年紀雖小,對他的印象卻極為深刻,因為我總會看到他臉上浮著奇怪的黑影,可是旁人卻看不見。」

  善月沒有插口,怔怔聽著他說。

  「我當時只覺得葛天成這個人醜得令人生厭,尤其是他臉上那塊黑影,看了就渾身不舒服,所以只要他一來府裡,我就躲得很遠很遠。」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買下這件瓷盤?」她不解。「是因為你家也有個一模一樣的,所以你才想要嗎?」

  「不是。」他眼神寒冽起來。「是因為這件瓷盤告訴我,陷害我阿瑪的人就是葛天成。」

  善月錯愕地睜大雙眼。

  「你、你說……這件瓷盤告訴你……你阿瑪是……是被那個姓葛的陷害?這瓷盤會、會說話?」她傻呼呼地眨著眼。

  「對,沒錯,這瓷盤對我說,我已經四百歲了,跟過很多有頭有臉的主子,最近一個主子名叫葛天成。」他認真地攢眉回答。

  「我的天,這盤子成精了!」她徹底驚呆。

  「白癡!」弼爾雅無力地翻了翻白眼。「除非這盤子裡住了一隻鬼,否則它怎麼可能開口說話?」

  「那、那你剛剛說……」

  「我能看見你的過去,自然也能看見這盤子的過去,就是這麼筒單。」他皺眉斜睨她。

  「你連盤子的過去都看得見?竟有如此神奇的事!」她晶亮的雙瞳充滿了驚訝與敬佩。「這樣說來,不管是人、動物還是什麼東西,你都能看得見它們的過去和未來嘍!」

  「你真聰明。」他悠然揚起分外讚賞的淺笑。

  就在善月被他俊美的笑容迷得神思蕩漾時,他倏地收起笑,轉身走人。

  「等等我!」她小跑著追上去。「弼爾雅,你是不是想去雲南?」

  「我去雲南幹什麼?」他挑眉微笑。

  「你的仇人葛天成不是去了雲南嗎?難道你不想找到他為順承郡王爺洗刷冤屈?」正常人都會這麼做不是嗎?她覺得他冷淡的反應很奇怪。

  「不想。」

  「不想?!」她愕然。「為什麼不想?你阿瑪既是被他陷害的,你為何不想替你阿瑪報仇?」

  「你不會比我自己更清楚我的仇人是誰,別自作聰明了。」他俯身盯著她冷笑。

  善月的小口張得好大,傻楞楞地瞪著他。他說的仇人該不會是指順承郡王爺吧?就算郡王爺囚禁了他五年,再怎麼說也是他的親生父親呀,弼爾雅不至於真的視他為仇人吧?

  「那個姓葛的害死順承郡王爺,還讓郡王爺被削爵除籍、王府遭皇上查抄,這些你都不生氣嗎?」她不相信。

  「命中注定會發生的事,我生氣也沒用吧?就算氣死了,會發生的事還是一樣會發生。」他的心早已經冷了,無情無緒也無恨。

  「那你買下這件瓷盤做什麼?」

  「這件瓷盤出窯四百年了,曾是幾朝帝王閒暇時把玩的珍品,你說我買下它做什麼?」他一臉「怎會問出這種笨問題」的表情。

  「就算它再珍奇好了,那也是富貴人家放在多寶格內悠哉賞玩的東西,像我們這樣帶在身邊多奇怪呀!」看了就覺得好累贅。「要是弄不好撞碎了,變成一堆殘屑,還有什麼珍不珍貴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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