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聽說……紫芍姑娘出生之日,空中曾有過蔚為壯觀的景象,不知是真是假,所以特地叫臣來問問。」
「『紫芍姑娘』?『臣』?王爺什麼時候變了口氣,我以為咱們已經是朋友了,」暮紫芍忽然仰頭大笑,「好,既然王爺問起,我也不便為難您,實話實說,我出生的那日,的確有彗星劃過夜空——這樣的回答,可以讓您交差了嗎?」
「紫芍姑娘頰邊那顆痣,民間俗稱『傷夫落淚痣』?」
「沒錯,好像是這個名字。」
「既然如此,東閣王為何送紫芍姑娘這樣的人進宮?不怕傷了龍體?」
「因為我的義父以為,這一切不過是毫無根據的迷信;他同時也認為皇上貴為九五之尊,應該不會盲目聽信怪力亂神之說:他更加肯定紫芍是一個完全能把皇上伺候得妥妥當當的人。所以,紫芍到這兒來了,雖然我並非什麼傾國傾城的佳人,但卻代表了東閣王和東域領土所有百姓的誠意!」
她高高地昂著頭,驕傲得如孔雀般讓清亮的聲音在大廳裡迴響,心裡像是充著一股氣——氣什麼?她也不明白。只知道,他用這種陌生的語調質問她的那一刻,惱怒就悶於胸中,驅之不散。
「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千百年來,民間都流傳著這樣的說法,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如果真的傷了龍體,東閣王要如何擔待?」
「……那王爺您說要我們如何?」
「紫芍,」明若溪終於抬起眸子,眼神深邃複雜,「剛才的話,是做微臣子的我代問的,現在的話,是做為朋友的我想問的——你願不願意出宮?」
呵,他還是把她當朋友的。
暮紫芍的語氣微微輕了下來,「為什麼王爺總想說服我出宮?」
「因為……」顫動的嘴唇欲言又止,幾經徘徊,話語終於出口,「皇上要我替他試一試……」
「試什麼?」
「試你有沒有傳說中的……危險。」
呆立半晌,總算明白了其中含意。激憤的情緒霎時波濤洶湧,深深吸了數口夜間寒涼的空氣,仍不見平復。
他們兄弟把她當成什麼了?千人睡萬人騎的妓女?還是毫無感覺的玩物?難以想像,堂堂一國之君,竟會提出如此污穢不堪的建議,就算她只是一個一文不值的女人,這種作法難道不怕侮辱了他的兄弟?
指尖不斷顫抖,停不下來,也不想停下來。
明若溪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一陣疼痛,大步上前,一把將她的手攏入掌心。手的冰涼直傳體膚,凍著了他的心。「紫芍,不要難過,我送你出去……我立刻想辦法送你出宮!」
「不,」暮紫芍深深吸進自己的眼淚,不讓它溢出半顆,「我不走。」
「你……」看了那悲傷的面孔,卻聽到這相反的答案,他愕然。
「王爺,您肯要紫芍嗎?」她忽然淒涼地笑,笑容落在他的心尖上,彷彿下了霜。
不,這個時候,她不能走。即使受再大的屈辱,她也要替義父拿回那件東西。這條命,這具身體,本來就不值什麼錢,何必故作高貴?
多少年了,她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掃把星」的稱號,沒想到這名字就像恥辱的烙印緊緊黏著她,恐怕永遠去不掉。
衣帶輕輕解開,露出一片抹胸。「王爺,現在就要『試』嗎?」
「不……」明若溪趕緊將她的衣帶結上,不忍看她糟蹋自己的模樣。
「怎麼?王爺怕了?怕我這傷夫的命會克了您?」又是一笑,笑中帶著嘲諷。
「我不怕,也從不相信『剋夫』這類無稽之談,」他認真地望穿她的眸,「紫芍,你要知道,如果我真要了你,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我想要你。」
他……他在說些什麼?今夜的腦子受到太多衝擊,她一時間竟懵懂了。若是平素的懷春少女,聽到這樣的表白,會頓時滿臉羞紅吧?風流倜儻的明若溪,竟然有一天會主動說想要一個女子?從來都只是女子們想要他,什麼時候乾坤顛倒了?
但暮紫芍此刻恍恍惚惚,告白中的深情,像是沒有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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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若溪坐在床側,聽溫泉池子中沽沽的流水聲,雖隔著紗幔,但他知道伊人已經沐浴完畢。
月光很亮,映到床頭,褪掉雪青色的袍,他此刻一襲翩然的白衫著地。摘了束冠,頭髮烏黑如瀑,直至腳踝。這樣的美男子,應該自信地面對即將出浴的佳人,但他卻心懷忐忑,害怕她厭惡自己的身體。
紗幔一掀,他看見那串足上的金飾叮叮作響朝他走來。
「王爺……」
蓮足距他三步之遙,像是猶豫了,悄然停住。
暮紫芍也是一襲雪白,臉頰因為溫水的浸泡,被騰騰白霧薰得微紅。
「紫芍,我再說一遍,如果你現在想走……還來得及。」明若溪盡量不看她嬌艷欲滴的模樣,抑住一顆狂跳的心。
「紫芍既然已作決定,斷不會後悔的。」蓮足趨步上前,一隻玉手搭上他的肩,「王爺……紫芍只是想說,今夜得全靠您,紫芍從來沒有……不會……」
嘿!明若溪笑了。這個小傻瓜,他當然知道她不會。晴如空再怎麼大膽,也不敢送一個白布有染的女子進宮。
她的第一次,將屬於他。
想到這點,他的心跳得更狂了,彷彿有深淵般的濃情漫進他的胸口。沒有人知道,這還是他頭一回碰處子。放浪形骸的他,看似百無禁忌,其實他有一條秘密的自律——不碰處子。他的女人以青樓花魁居多,偶爾一些送上門來的風流千金,貌似清純,實則早已閱人無數。
他會弄疼她嗎?聽說,那初夜的一抹鮮紅,會讓很多女子從此害怕閨房之樂。他該怎樣對她,才算溫柔?答應二哥這無理的要求,不是沒有私心的,他亦想藉此親近她……呵,男人,真是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