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荊兒和敖雲!
敖天的劍眉深深的攏起,她不是受傷了嗎?為什麼還能在這裡嬉戲?
難不成是齊士麟誇大其辭的欺騙他?敖天沉著臉色,放輕腳步走了過去。
在菜園中的紫荊兒和敖雲渾然不覺有人接近。炙熱的艷陽下,紫荊兒漾著甜美的笑靨,坐在菜園裡的石頭上,一手撫著腳,一手抬起遮擋著陽光;在另一邊的敖雲則不斷的跳上跳下攀折樹枝,每摘一根就拿起來給紫荊兒看。
「娘,這次夠長了,可以用了。」稚嫩的臉上滿是得意的笑容。
「謝謝你,雲兒。」紫荊兒看著小敖雲蹦蹦跳跳的跑過來,將那截樹枝塞進她的手裡。
看著那截短小、長度只到自己腰間、細得撐不住她重量的小樹枝,臉上溢滿著慈愛,笑得闔不攏嘴,用手輕撫著敖雲的頭。
「雲兒真棒,有這根枴杖拄著,娘的腳就不疼了,謝謝你!」
「真的嗎?太好了,那娘就可以走路了,雲兒扶娘回房去。」敖雲用力的扶起紫荊兒,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細小的肩上,兩母子一跛一跛的慢慢走出菜園。
已經來到他們身邊的敖天瞧著紫荊兒跛行的腳,由她強忍痛楚行走的姿勢看來,傷得一定不輕,卻堅強的不肯喊疼,堅強的忍著。
「敖雲。」他出聲喊道。
倏然出現的身影著實嚇了兩母子好大一跳,敖雲的臉都嚇白了。
「爹……爹……」
「你在做什麼?」
「娘受傷了,不好走路,又不許我去麻煩福爺爺他們,所以雲兒就替娘做了根枴杖,讓她拿著。」敖雲很自豪的抬頭說。
那小小臉蛋上得意洋洋的神情,逗得紫荊兒禁不住又掩嘴笑了。
呵呵的笑聲聽得敖天微感刺耳的蹙眉,看來她跟這小鬼在一起時很開心。「把你娘交給我。」有力的手掌伸向前,將她放在敖雲肩上的手一拉,改搭在自己的肩上。「我有件事交代你去做,你可以辦得好嗎?」低下頭朝只到他腰際的敖雲說。
「嗯,爹有事儘管交代雲兒去做,雲兒一定會辦好它。」難得爹有事要吩咐,敖雲興奮得眼睛一亮,大聲的保證。
「很好,我現在送你娘回房去,你則到大廳找小葉,告訴她你娘受傷了,要她煮好飯菜後送到房裡來。」
「是,雲兒這就去找小葉。」認真的點點頭,拔腿快速的跑離兩人的視線。
紫荊兒含笑的看著跑遠的敖雲,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一跛一跛的行走。
「你應該多跟敖雲相處,他一直拿你當英雄般的崇拜著。」
「我不習慣跟小孩子說話。」看到她跛得厲害,敖天毫不猶豫的走過去,手一伸,攔住了她。
「別這樣說,會傷到孩子的心。」她責備的瞪他。
「他傷不傷心與我何干?」看她忍痛蹙眉的樣子,敖天索性彎身將她抱了起來,朝後廂房走去。
「你……你這是幹什麼?」紫荊兒驚慌失措的叫了一聲,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兩隻手死命的抱住他的脖子。「你快放我下來。」要是被其他人瞧見了,一定會笑她這位少夫人不端莊、不知檢點。
「你受傷了,不是嗎?這幢宅子裡就我們房間裡的藥多,當然是抱你回房間上藥。」他理所當然地說,一點也不在意被別人看見。
「敖天──」荊兒無奈地喊。
「你不想讓我抱著也行,但你怎麼回去,用爬的嗎?」揶揄地笑,加快腳步,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紫荊兒投降了,又窘又迫的藏起自己的臉,「你……你怎麼知道我受傷?」
「士麟告訴我,你在街上為了一隻錢袋差點沒命,那只錢袋很重要嗎?還是裡面裝了不少銀兩?」想起齊士麟告訴他的情況,他的心現在還揪緊著。
這天底下有什麼東西比得上自己的命重要?當時要是沒有士麟出現,以那兩個歹徒的兇惡,她只怕連命都丟了。
「也沒多少,就只有十兩銀子。」
「什麼?!才十兩銀子?」敖天聞言停了下來,恨不得搖醒她的腦袋,瞪著她的眼睛快噴火,氣得直咬牙,「就為了十兩銀子,你跟兩個歹徒拚命?你是活膩了是不?」愈想愈氣,真不明白她的小腦袋裡想的是什麼?
「雖然只有十兩銀子,可是卻是壽伯費了好大的勁收回來的田租,你沒有回來之前,這十兩銀子對咱們家來說,可是好幾個月的生活費。」紫荊兒也不甘示弱,理直氣壯地頂回去,為他的不屑、鄙夷而生氣。「咱們家裡賺錢的鋪子、肥沃的水地,全都被敖玉柱兩兄弟佔去了;還留下來、能讓我們賴以維生的就只有奕山上那幾畝山地了,那些租用山地的人也都是清苦貧寒的人家,要向他們收這幾兩銀子的租金,是多麼不容易的事你知道嗎?你怎麼可以瞧不起這十兩銀子呢?」
他憑什麼這麼罵她?他從來不知道他們生活的困頓,更不瞭解一個髮鬚斑白的老人,騎著家裡僅有的一匹瘦弱老馬,經過多少的奔波勞頓才能取回這區區的十兩銀子。一個不慎,就極有可能跌落山溝葬送掉寶貴的性命,他從來不曾瞭解。
她今天保護的不只是銀子,而是老僕對這個家的忠心跟性命。
他沒有資格來責罵她。
面對紫荊兒的責備,敖天無言以對。她說得沒錯,他是太輕率出言了,對於不完全瞭解的事情,他無權批評。
「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敖天歉然地說,抱著她行走的步伐變得有些沉重。
紫荊兒不明白敖天所想的,以為他的歎息是因為自己的無禮跟笨拙,只得羞愧的將臉埋得更低。
卻沒想到這樣的舉動,讓自己更貼近敖天,更嗅進獨屬於他的氣味,感覺到他健壯的體魄。於是她的心又開始狂跳了,臉也克制不住的發燙。
而敖天也在無意識下收緊抱住她的手臂,一種莫名的情愫在他們兩人之間悸動,卻是誰也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