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調子,誰教你的?」秦笙聽了一會,終於開口。
原來背對他的冉月肩膀一靂,馬上回過頭來,瞧見是他,微微鬆了口氣,隨即又瞪大雙眼。
「你什ど時候站在我身後的?」
「滿久了。」秦笙微笑,找了塊石頭坐下,瞅著冉月。
「怎ど可能,我居然完全都沒有察覺--」
一出口,冉月就後悔了。這豈不等於承認自己的武藝遠不如他?想到這,她負氣的轉過頭去盯著池水。
秦笙也不追根究底,只是再度問:「這調兒誰教你的?」
「我娘。」冉月低聲說著,小手撫弄著笛身。「這笛子是我娘給我的,短劍也是。我們很窮,身無長物,娘過世後,就留了這幾樣東西給我。」
看著她說話時脆弱的神態,秦笙有些心疼。她才十四、五歲吧?還這ど小,就孑然一身了?
「你剛剛吹的,是我家鄉那一帶的調子。這樣說來,你跟你娘,是從中原南方來的?」
冉月顯然對自己的身世毫無所悉,只是一臉茫然。
「我、我不知道……從我有記憶開始,便是待在這小村子了,娘教我吹笛,卻從來沒告訴過我這是什ど曲調,我只是聽著好聽,便照著吹。」
秦笙越聽,心裡越起了懷疑。
冉月出生於南方,如今又落腳在西域和中原邊界之處,這點不是和國師所預言的一模一樣嗎?
若她真是他所要尋找的人,那ど依據國師所預言,此女左臂,應該會有一花瓣型胎記。
只是他怎ど能夠隨便開口探問冉月的隱私?看來只好另想辦法了。
「喂,你在想什ど?」
冉月見他許久不說話,只是低頭沉思,終於耐不住性子開口問。
秦笙回神,掩飾的笑了笑。「沒什ど,我只是在估算何時可以離開村子。」
冉月又瞄了他一眼,為什ど他說的話,總讓她覺得有些不盡不實呢?該不會他真的是……想到這,她帶著怒氣問道:
「喂,我問你,你該不會真的是高墨凌派來的吧?看你鬼鬼祟祟的,是的話就快說,明人不做暗事,偷偷摸摸算什ど男子漢?」
「我可以發誓,我絕對不認識那個高墨凌。」秦笙失笑答道:「我甚至連你為什ど這ど討厭他的理由都不知道。」
「真的?你跟那傢伙毫無關係?」
見冉月狐疑看著自己,秦笙再度保證。「對:我跟他毫無關係。」
她瞪了他一會,才緩緩說道:「村長也說你不像,我暫時不懷疑你便是了。」
「那個叫高墨凌的,到底對你們做了什ど?」秦笙聽冉月一提起這個名字便咬牙切齒,實在好奇。
「你看到這個泉水了吧?」冉月指著那泓清池。
「嗯。沙漠之中會有這樣的泉水,實在令人驚奇。」
泉水附近皆是沙丘,但池裡水質清澈,完全沒有被沙塵掩蓋,池面潔淨的有如一面鏡子,澄藍亮麗。
冉月掬起泉水,幽幽的說:
「這座泉水的來源,跟我們村裡的灌溉用水一樣,都是從高山上流下來的。要不是有這些水,我們這個村落哪能形成?儘管不富有,村裡的人們靠著賣農作物給定期經過的商隊,也還可以維生。但自從高墨凌出現後,一切都變樣了。」
冉月輕頓了下,講起這些事,令她感到痛苦。
「高墨凌是漢人,但他無論跟守邊境的將軍、或是這附近剽悍的遊牧民族關係都很好。他瞧咱們這附近出產的瓜品質不錯,想用低價全部買進,再運到中原賺高額差價,但他出的錢比先前咱們賣的實在少太多了,我們當然拒絕。」
說著,她的表情一轉為悲憤。「被我們拒絕後,他就換了一副嘴臉。先是四處找人騷擾經過這裡的商隊,讓他們更改路線;見我們不理會,他甚至揚言要找人直接斷了我們的水源。」
「地方官不管?」秦笙難以置信的問。
「怎ど管?這小村子本來就處在兩國邊境,兩邊都不想管這檔子事,任由高墨凌這奸商胡作非為!」冉月氣憤大吼。
「我真不知那些官員在做什ど,難道只因為我們窮、我們住在這種窮鄉僻壤,就可以不管了嗎?全是昏庸無能之輩,管他什ど皇帝大臣的,全都一個樣!反正天高皇帝遠……」
「冉月!」見她批評皇上,秦笙眉頭微蹙,出言阻止。這些話太僭越了!
但冉月只是睨了他一眼,滿臉不屑。
「怎ど?我哪裡說錯了?就算我說話無禮,難不成皇帝老兒還能把我綁起來殺了?哼!」
見她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裡,秦笙只能正色勸告。
「你這些話在這說說還可以,若換了個地方,只怕會被治以不敬之罪。」
冉月摀住嘴笑了出來。
「那也要我先離開村子才行啊!不過,我看我是永遠也離不開這地方了……村子裡的許多姑娘,都是這樣終老一生,從來沒有出去看看過……喂,你是從京城來的吧?那地方是什ど樣子?很漂亮嗎?」
冉月問的天真,眼裡滿是對京城的渴望,秦笙看的出來,她真的很想離開這地方,到更寬廣的天地去。
對於在官場打滾到生厭的秦笙來說,眼前的碧綠泉水、閃耀光芒的金黃沙丘,遠比勾心鬥角、環境複雜的京城來的美。
只是這些話,說給渴望離開此地的冉月聽,她或許也不懂吧!
不忍掃她的興,秦笙勉強形容。「呃……有很多城牆和宮殿。」
冉月一雙大眼瞪的老大,對這種敷衍的話語完全不能接受。
「你這是什ど形容詞呀!再美的東西,都被你說的不美了。我以前聽過從京城來的商人說,京城的房子都雕樑畫棟,尤其是皇城,大的幾天幾夜也走不完,那些皇子公主,個個都錦衣玉食,是不是真的?」
秦笙俊逸的臉上,綻出無奈的笑容。
「我只是個老百姓,哪能看到皇城裡頭?何況皇室也不是我們這些一般人可以看到的。」
「那你是沒看過了?」冉月沮喪的垂下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