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斬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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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那些是農具,農人用來耕田的器具。」

  「耕田?那些東西不會很重嗎?怎麼拿得動?」

  「重,可是有必要。犁不重,耕耘就不深。」

  「原來如此。」

  她沿路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就抬頭問靈征,靈征便二回答。

  「你和我都是出身皇族,為什麼你知道這麼多?」她不禁好奇。

  「不知民就無法治國,身為統治者只能懂得比人民多,絕不能懂得比人民少。」

  月蘅以欽慕的眼神望著他,第一次對他感到如此佩服。

  現在她才明白,當初來春之國的路上,東潞對靈征的稱揚,並不是隨口說說的。

  正感動著,突然眼睛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畏縮如鼠般地窩在路旁,身前放了一個骯髒的破碗。

  「靈征,這老人為什麼這麼可憐的樣子?」她不禁駐足,內心不勝憐憫。

  「因為他貧窮。」即使他再怎麼努力治國,依舊難免野有餓殍,這是他非常痛心的一件事。

  「為什麼他貧窮?」她甚至不太明白貧窮是怎麼一回事。

  「因為他沒有錢可以維持自己的生活。」

  「那他要怎麼過活呢?」

  「如你所見,他只好乞討。」

  「好可憐。」

  月蘅想幫助那名老乞丐,所以伸手在自己身上掏摸著,希望能找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給他。

  「你在做什麼?」

  「我看我身上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幫助他。」

  看她認真的樣子,靈征不禁失笑。

  「不用找了。」他自袖中取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放到那名老者面前。

  老乞丐不意竟有如此巨獲,情緒激動不已,老淚縱橫地連連對他們兩人磕頭。

  月蘅覺得非常不好意思,連忙拉著靈征的手快步離開。

  「謝謝你。」離開那老者一段距離之後,她才停下腳步,對靈征說道。

  他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什麼是賣身葬父?」過沒多久,她的注意力又被跪在路旁的一個年輕姑娘吸引走。她疑惑地看著立在路旁的那塊木牌。

  「這位姑娘父親過世,她無力安葬,所以出賣自己的身體,希望有人能出錢代她料理其父的後事。」

  「賣身做什麼呢?」

  「不一定,視出錢代她葬父之人的要求而定。或許是入青樓成為倚門之娼,或許是當人家的丫鬟。」

  月蘅照例眼中又流露出悲憫同情的神色。

  靈征不待她說出「好可憐」三個字,就主動解下腰間的古玉遞給她。

  「做什麼?」月蘅被動地接過那塊看起來相當珍貴的玉珮。

  「你不是想幫助她嗎?這塊玉可以讓她不必賣身。」

  她此刻的感動幾乎無法言喻——

  沒想到他居然這麼瞭解她!

  月蘅高高興興地將玉珮交給那名賣身葬父的姑娘,然後因為怕別人又向他們磕頭,所以轉身拉著靈征就跑。

  這一趟市集之行,他們逛了將近兩個時辰,看到了逼良為娼的青樓惡行,也看到了為了生計不得不鏈而走險的孩童扒手,還有更多為了口糧努力掙錢維持生活的人們。

  一趟走下來,靈征身上有價值的配件,皆已一件不剩。

  「原來大家都是這麼努力地活著。」回程,她坐在靈征懷裡,有所感觸地說。

  她從來不知道,皇宮內院外的百姓是這樣辛苦地生活著。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辛酸和無奈,她卻還是在他們臉上看到了幸福的笑容和希望的光彩,深深令她感動。

  「生命無限寬廣,有著無限的變數。看了這麼多,你是否感覺過去對於自己生命的想法太過狹隘?」

  這次特地帶她出來走走,就是希望她能擴展視野,別一直畫地自限。

  月蘅沉思不語。

  其實這次的市井之行有沒有讓她改變觀念,她自己也不瞭解,只是她真的得到了很大的收穫,那就是更加瞭解靈征這個人。

  她欣賞他在政治方面的睿智英明,更欣賞他仁厚愛民的天性。過去因為不信任婚姻而對他多所排斥,如今想起來,自己實在是太不該了。

  為什麼不試著多瞭解他呢?

  因為自以為是的觀念而否定了一切,是不是也反映出她心胸的狹隘?

  靈征說得對,她在深宮待太久了,眼睛只看得到那些圮嬪失寵的悲苦,卻看不到更多生命的喜悅。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自己都認定不幸福,又怎麼會有幸福可言?

  看到那麼多努力活著的人們,她突然有一種感想——自己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六章

  一天夜裡,三更初過,月蘅夢見當日母后薨逝的情景,在夢中哭泣。靈征驚覺她的哭聲,連忙將她喚醒。

  「怎麼了?」她一看到靈征,立刻撲進他懷中,緊緊抱著他,尋求安慰。

  「作了惡夢嗎?嚇成這樣。」靈征輕柔地替她擦去額上的涔涔冷汗。月蘅一逕的哭泣,心境彷彿回到當時母后初逝時的悲痛。

  「別哭了,沒事的。」他抱著她,柔聲哄誘。

  「母后……死了……」她哭著說道,分不清是夢是真。

  靈征神情一黯,雙臂更加用力地抱緊她。

  又夢見了嗎?自從春後薨逝後,她時常自那樣的夢中哭醒,真是令人心疼……

  「已經過去了,別再想這些,乖,別哭了。」他像哄小孩一般耐心安慰。

  應她的要求,最近靈征一有空,就騎著馬帶她到城裡四處看看,甚至出城去,觀察農民耕作的情形。

  白天在靈征的細心陪伴下,她幾乎沒有時間沉緬於過去的傷痛,可是一到夜裡,那樣的悲哀卻從潛意識悄悄溜進她的夢裡。

  每次她一從夢中哭醒,靈征就會花許多時間哄慰她,直到她再度在他懷中安心地睡去。

  不過今天月蘅醒過來之後,卻再也睡不著。

  靈征哄她躺下睡覺,她拒絕了,只是靜靜地伏在他懷中,等待悲傷的情緒慢慢沉澱下來。

  他順從她的意思,繼續提供寬大的懷抱供她棲息。

  「謝謝你。」不知過了多久,她擦掉淚水,突然說道。

  「別跟我客氣。」他大掌托著她的頭,讓她靠在他的胸膛,低頭親吻她柔細的秀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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