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你對我就是這樣?」鞏群翰顯得有氣無力,他覺得有些心痛。
「你還想怎樣?你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的醫師罷了!幸好明旋沒看到你今日對女病人死纏爛打的德性!」唐歡一把推開了他,留下他一人獨自面對星空的嘲諷。
他一個踉蹌,赤腳踩到了碎玻璃,扎傷了他的腳趾頭。鮮血漸漸流了出來,他的心也彷彿在淌著血。他默默無語地穿回衣裳。他不打算從消防梯再爬下去了,唐歡的這番告白深深地讓他看清了現實。
他的腳趾一直淌著血,他提著鞋卻沒穿上。他刻意讓血跡流滿地毯。
出了房門,不見唐歡,她人已在書房。女傭在客廳等著送他走,她看見地上的斑斑血跡,忍不住驚呼:「你要不要包紮止血,先生?」
「不用了!是我自作自受。」
他想,這是最後一次到唐歡家來了。這是一次非常失敗的輔導案例,他不僅愛上個案主,還被她騙了。其實他也可以推翻自己,說他只是向她開玩笑而已,他根本沒有愛上她!
「我愛的只是你的臉蛋和身材!」可是他不能,因為他不是如此的膚淺。一開始或許是,甚至現在也有一點。但除此之外,她仍吸引著他。他無法否認,他是真的對她動心。
被拒絕了,知道她「復仇」的真相也好,原來被拒絕的滋味如此難受。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血跡為證,他是愛過唐歡的。但出了這個門口,一切都結束了。
他再也不會心存妄想,他錯得一塌糊塗了。
鞏群翰回過身,唐歡一直待在書房沒有現身。這樣也好,彼此劃清界線,他不會再輔導她,他根本治不好她的。一直到門關上了,他才感到「痛」——腳趾頭流著血,隱隱作痛。
好悲哀,好淒涼,他無力去迴避滿天星斗。他頭一次那麼在乎一個女人,可是她卻玩弄他於股掌之間。
她不只偷了他的表、他的金筆、他的綠色札記,連他的心都偷了。他心裡不禁泛起些微恨意,也想報復她一下。
冤冤相報何時了,做醫生要仁心仁術的,他不可以!
但他又放不下!
他吶喊一聲抬頭望天……他是不是眼花了?
連星星都在為他流淚嗎?他竟然見到星星一閃而逝!
也許他真的是黎明前最後升起的一顆星,和她一夕復一夕地遙遙相望,二者可望而不可及。他們是永遠不會相交集的。去吧!我的愛。
他強打起精神一路行去,在黎明到來前,鞏群翰的心情終於漸漸平復。
唐歡一直坐在長背椅上沒有起來,她忽然有一股很深很深的失落感。
這算是報復嗎?如果是的話,她為何沒有強烈的痛快感?反而平添幾許惆悵。為什麼說不出真話?
當年的情詩其實全出自她的筆下,但她為何不敢說?因為她早就喜歡上他了,否則她哪寫得出那些相思情意濃的字句、詩詞?那其實正是她的心聲啊!她當時發育不良,面黃肌瘦的,任誰也會先注意到亮麗動人的葉明旋,而不會注意到她的,所以她才不敢對他告白,怕自取其辱……
或許鞏群翰正是她的「初戀情人」吧!只是他不知道。而今事過境遷了,現在的唐歡不怕沒有男人追逐。遊戲結束了,一陣陣疲憊襲了上來。她在累什麼?空虛落寞不斷衝擊而來,她無力阻擋。
沒事的!她告訴自己,她可以繼續遊戲人間,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她無力地閉上眼。
「你要辭職!」院長很驚訝,但不打算批准。
「嗯!我覺得我不能勝任,也不適任目前的工作。」鞏群翰斬釘截鐵地說。他不只辭去唐歡的私人心理咨詢師的職務,連療養院的工作也一併辭去了。他想換個工作環境。
「你考慮清楚了?」院長無奈地問道。
鞏群翰點頭,毅然絕然的。
「是因為唐歡嗎?」
院長的揣測很正確。鞏群翰沉默了,這種事該如何啟齒?
院長想了想,希望鞏群翰再考慮,他可以先休假。
「不用了!院長,我不想閒著。」
「那你有地方去嗎?」院長關心地問道。
「我正在找!」鞏群翰已經寄出了好幾份履歷表。
「我可以幫你介紹,別推辭我的好意好嗎?」院長真是個好人。鞏群翰銘感在心,有機會他會報答他的知遇之恩。
離開了院長室,離開了療養院,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擁抱朝陽。他會有個全新的開始的。他走在陽光下,把陰影拋在身後,大步向前邁去。
鞏群翰沒告知老友江凱他離職之事,他想過一陣子再提。他知道以江凱這種八卦性格,一定會追問到底的。
院長給鞏群翰介紹的是一家私人財團機構的心理咨詢師。現在的大老闆都很有錢,也很有遠見,在公司內設有咨詢室,可以為全體員工解答一些心理困惑。
總經理今天接見了鞏群翰。這位年輕有為的總經理姓范名亞韓,不過才三十五歲,就已經坐到總經理的職位,而且長得高大威猛,和鞏群翰相比毫不遜色。更難得的是他待人很客氣。
「以後多辛苦你了!鞏醫師。」范亞韓雙手按住鞏群翰的手,熱情地歡迎他。且不說他是董事長那邊介紹過來的,范亞韓光是瞧他第一眼就投緣,他很歡迎鞏群翰的加入。
由於他年少得志,所以四周的人對他總有著距離感。嫉妒、羨慕、巴結,林林總總的,所以他的知心朋友不多。
范亞韓很想有談心的對象,而鞏群翰的挺拔出眾再合適不過了。他為鞏群翰舉辦了歡迎會,會後還邀他小敘一杯。
「不瞞你說,我常常感到寂寞!」范亞韓打開話匣子。他很少有機會向人吐露心事,所以一開口就說個不停。
兩人有說有笑,鞏群翰也耐心地聽著。日子久了,范亞韓更是把他當成最佳聽眾。
某日范亞韓語帶曖昧、神情靦腆的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