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一切都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荊御弦還是照樣當他的主子,對她漠不關心,冷眼相待。
反正她只是個下人,而一切都活該是她欠他的。
「我要在過年前回到京城,所以以後你的動作最好快些。」他靠在燈前看書,漫不經心的催促著,似乎完全不把她當一回事。
杜銀箏應了聲,繼續沉默的打理著他的行裝。
早該斬斷那多餘的情絲,姊姊們不是早告訴過她嗎?離平王爺遠些,別再惦著他了。
除去那糾纏不清的怨恨仇隙之外,他們的身份差異更是令她不能對他有所奢望。堂堂的王爺,怎麼可能和一個歌妓在一塊?
更何況他的眼裡根本沒有她……
「東西收拾妥了,王爺請早休息。」平板而卑下的說著,杜銀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嗯。」
她推開房門,默默的退了出去,蹲在門邊休息。
她實在累壞了。
白天趕路時她得努力保持清醒,以防自己打個盹會不小心鬆了馬韁,害自己摔落馬背;晚上還要替他整理衣衫行李,服侍他用餐更衣;待一切妥當後,她卻只能縮在門前,抱緊自己的身子,徒勞無功的抵禦陣陣寒氣。
也許她該慶幸,這回他總算擺出了他平王爺的派頭,投宿在客棧裡,免去外頭凜冽寒風的折磨。
可是,真的好冷噢!
她從小就怕冷,每逢冬天,娘就會抱著她,兩人窩在被窩取暖。要是她耍賴不肯睡,娘就會唱歌哄她,那聲音好甜、好好聽……
杜銀箏偷偷吸了吸鼻子,埋在膝間的頭顱隨著肩膀不住的顫抖。
娘真的害死了他的母親嗎?
她不相信!那麼溫柔、那麼疼她的娘怎麼可能會害人。不可能的,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荊御弦一定是誤會了。
走廊尾端的窗子沒關緊,冷風一吹,引起她一陣輕咳。杜銀箏急忙摀住嘴,免得房裡的人聽見,以為自己在討他的可憐。
眨了眨酸澀的眼皮,杜銀箏拉緊了身上唯一可御寒的一件薄斗篷,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半夢半醒間,她聽見房門拉開的聲音,然後是腳步聲停在她身旁。
「進來!」
荊御強冷冷的聲音敲碎了她好不容易在夢中拼湊起來的美麗情境,讓她重新回到殘酷的現實中。
「王爺有何吩咐?」
跌跌撞撞的起身,她的腦袋還是嚴重的抗議著睡眠不足。
看她半夢半醒的搖晃模樣,荊御弦眉頭一皺,伸手就將她拉進房裡。
「吃下去。」他將手中一顆紅色藥丸塞進她手裡,強迫她吞下去。
「這是什麼?」
難道說他已經厭煩了她的伺候,決定讓她死了算了?
「你吃不吃?」原本已經冰寒的聲音又覆蓋上一層霜雪。
沒有選擇,他是她的主人,他說什麼她就得做什麼;即使是毒藥也得吞下。反正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和死了也沒什麼不同。杜銀箏乖順的吞下了藥,什麼都沒再多問。
「到床上去。」
這四個字讓杜銀箏的瞌睡蟲馬上當場消失殆盡。
「你……你想做什麼?」
荊御弦瞥她一眼,沒吭聲。
「我雖然是你的奴才,可我不是……妓女。你別想玷辱我!」杜銀箏死拉著衣服領口,鼓足了勇氣朝他大喊。
荊御弦瞧她一眼,揚嘴冷哼。「玷辱?多少女人以能服侍平王爺為榮,你卻說這是玷辱你?」
「那……那你就去找那些女人啊!我……我只照顧你的生活起居,可不代表我連你的慾望都得一併照料。」杜銀箏也不顧自己現在是下人的身份,只是絕望的想保護自己唯一僅有的。
看著她氣呼呼的小臉,荊御弦坐在桌旁,單手撐著臉頰。「講完了?」看她警戒的點了點頭,他起身伸了個懶腰。「很好,上床去。」
他……他……這個混蛋!
「我不要!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她慌亂的捶打著他突然捉住她的手臂,卻徒勞無功的被他拖往炕床。
「看來我還沒教會你服從是怎麼回事。」他喃喃自語著,將杜銀箏硬推進床榻內側。
她怕死了。雖然在麝月樓待了兩年,但是她始終堅持賣藝不賣身,連房間都特地離其他姑娘們「辦事」的房間遠遠的。不過聽那裡的姊妹說,做那檔事並沒有男人說的那般快活,有時還疼得要命……
待荊御弦也脫靴上了榻,杜銀箏終於爆發出內心的恐懼。她縮在床角,不停的抹著眼淚。「我……我不曉得哪裡做錯得罪了你,我道歉好嗎?求求你……不要這樣……」
眼中看著她不停的哭泣,耳裡聽著她胡言亂語,荊御弦竟愣在原地。他……他的樣子有那麼像個滿面垂涎的急色鬼嗎?
而且,他不是她的主子嗎?為什麼反而會因此感到愧疚?
受不了!他抹了把臉,背對她逕自躺下。「如果你還是喜歡睡外頭的冷地板,請便。」
杜銀箏滿臉淚痕,愕然的望著他的寬背。他不是要逼她侍寢,而是好心讓她睡床?她有些畏怯。可以相信他嗎?是離開揚州十多天來他第一次對她好,她受寵若驚的同時也心懷戒備。
可是,枕頭看起來好軟,被子的暖氣也在她腳邊散發著,看起來真的好舒服。
杜銀箏小心的觀察著好像已經睡著的荊御弦,又看向具有強烈誘惑力的空床位。
應該沒關係吧!她小心翼翼的、悄悄的在他身邊躺了下來,輕輕的打了個呵欠。
嗯,如果他真要侵犯她,她可以大叫、踢他、咬他
想著反抗對策的同時,杜銀箏也以驚人的速度陷入深眠。
感覺背後的緊繃消失,荊御弦才緩緩的轉過身,凝視著她疲憊的小臉,對她的消瘦有著莫名的心疼。
有必要這樣對她嗎?她是那麼嬌弱、那麼無辜,她欠他的根本沒有那麼多;只是每次一見到她,他就不由得想起杜綺繡對他娘所造成的傷害,連帶也令他想起他命運乖舛的娘親。
一思及此,他稍稍軟化的心便又會鐵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