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日允蒼聞言,只是沉默以對,程朔見狀,繼續往下說。
"英親王這幾年處事謹慎,甚至刻意避免任何出鋒頭的機會,這一切,我相信皇上都看在眼底,皇上不是心胸狹窄之人,就算這些作為完全是他的表面功夫,但他未對你無情,你焉能對他無義?
"說得好、說得好。"納日允蒼嘿嘿直笑,但笑聲中充滿譏刺。"你還真是言無不盡哪,照你這麼講來,倒顯得是我雞腸鳥肚了?"
"我只是覺得,身為一國之君,氣度胸懷應該更大些。"
"英親王難道就一點錯也沒有?"納日允蒼霍怨起身。"在我看來,他處處隱沒自己,動不動就稱病不上朝,但太后那兒該有的禮節卻從來不曾失禮過,對國事漠不關心,只會跟我明裡來暗裡去的耍嘴皮子……"越想越氣,納日允蒼不禁舉腳踹翻了椅子。"朕最恨他這種憤世嫉俗之人,天下太平倒也還罷了,若是禍亂四起時,他仍八風吹不動的話,朕第一個就摘了他頂子!"
這……這簡直是在賭氣嘛!程朔有些不可置信地聽著納日允蒼的話。
"你嘴巴張那麼大做什麼?"納日允蒼看著程朔,十分不滿。
"不……不……"程朔試著克制自己的情緒。"那麼按你這麼說,眼下就是禍亂四起的時候了?"
納日氣蒼聽出他話中的調侃之意,不由拐眉心一皺。"有什麼主意就快點說出來,別在那裡吞吞吐吐的。"
"我有辦法叫他站出來。"程朔胸有成竹地道。
納日允蒼看著他自信的眼神,隨即瞭然。"從太后著手嗎?"
"是的。"
"我不會插手這件事。"納日允蒼暗示道。
再怎樣他也不會親自去拜託孝慈太后請求英親王出戰擺平逆賊的,他是皇上,一國之君的顏面總要留有點兒吧!
"我曉得。"程朔自然瞭解他的意思。"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
"等等,"納日允蒼忽又喚住了他:
"皇上還有何事吩咐?"程朔轉回身來問道。
"我叫你去調查的事情,你辦了沒有?"納日允蒼問。
程朔頓了一會兒,才終於想起來。"皇上是指黎秀女……"
"嗯……"納日允蒼沉鬱地看著他。
程朔道:"據我所查的結果,黎秀女和英親王一點關係也沒有,皇上大可放心。"
納日允蒼一愣。"怎麼可能?"
他明明看見黎初心和英親王兩人談得十分熱絡啊!
"也許皇上看到的,只是巧合。"程朔提醒著。
看納日允蒼如此念念不忘那個姑娘,想必她有過人之處呵!朔暗暗心想。
"不可能是巧合,不可能!"他們宛如相識許久般的言笑宴宴,他不相信英親王與黎初心真是那麼陌生的兩個人!
說不清是忿怒還是嫉妒的心情,納日允蒼只覺五味雜陳。他恨死了自己這樣自相矛盾!明明內心裡堰根兒不希望黎初心和英親王有任何牽扯,可是當結果如他所利時,他卻又忍不住懷疑調查來的結果是否實!
"皇上如果不相信臣的話,可以再去找個人重新調查一次。"
納日允蒼聞言,腦海中陡然浮現黎初心的神情。
她對著英親王爺笑呢!該死的她。
不給他一個笑容,可是卻對英親王毫不保留地層露著那甜美微笑……
想到這裡,不由得握緊了雙拳。想要們地,他努力地找理由想讓自己討厭她、厭倦她,甚至是恨她!然而……然而一想到她正高燒不退地在床上昏迷不醒,他的心卻又不知為何如刀割似的疼……
為了她,他已不像從前的自己。
"皇上?"程朔見納日氣蒼久久沒說話,試探性地喚道:"皇上?"
納日允蒼回過神來。
"呃……沒事了,你去辦事吧,我得……去冷泉院一趟。"
冷泉院?程朔挑起眉毛,不過這次沒再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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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冷泉院。
這兒已被打掃乾淨並置換上新的傢俱擺飾,一點也沒有之前那蕭索萬狀的模樣,暖閣裡頭,炭火正在描青瓷盆裡嘩嘩喇唰地熊熊燃燒著,削弱那乍暖還寒的初春涼意。
"黎姊姊,你好些了嗎?"李果兒拿著一個金蔥提花靠枕墊在黎初心的背後,讓她坐起來,大病初癒的她整個臉頰都削了下去,長長的頭髮也未盤起,逕白散在床上,身上除了抹胸外,只單罩著一件月白紗衫,整個人看起來仍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喝碗鮑魚熱粥吧?我特別交代御膳房燉得久些,你比較好入口。"李果兒細心地道,畢竟黎初心這一病真的病得太久了,持續快八、九日的時好時壞,太醫診斷是心理影響生理,她的身子單薄,加上時節交替,冷熱不均,這才一路病了下來,直到最近方略見好轉。
"果兒……"黎初心看著他忙得不可開交,於是開口相問,只是聲音仍有些沙啞。"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顧我嗎?"
果兒嘿嘿一笑,算是默認。
"謝……謝你。"黎初心綻開一抹笑意。
李果兒見狀,又湊到床前去,神秘兮兮地道:"黎姊姊,其實……"
"唔?"
"其實皇上每天都悄悄來看你呢。"
黎初心微微一怔。
午後鈉陽光透過窗紙透散進溫溫熱熱的暖意,她抬頭、輕喃。"原來……不是夢啊……"
原來不是夢,她在迷迷糊糊中所感覺到的、被觸碰到的及聽見的,全然不是虛假的夢境,而是真實的……
他真的……每天都來嗎?
在她燒得最厲害,渾身酸疼時,那為她帶來一泓凜冽甘泉的人,是他?
說不來看她的不就是納日允蒼嗎?說不想聽她的不也是納日允蒼嗎?但為何……為何他馬上就背了自己所說過的話?
這證明的是,他對她……有情?
要一個帝王對一個女子情有獨鍾,那是不可能也不被允許的,然而她該如何才能說服自己平息這不該有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