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以為自己不會懂得愛也不會有機會懂,然而納日允蒼就在她對那直教人生死相許的情感尚且懵懵懂懂時強硬進駐了她的心房,從此,她的生命中再也沒有別的男人……
如果他是她的唯一,難道她就不能也要求納日允蒼也是她的唯一嗎?
"黎姊姊……"李果兒見她似乎又在想心事,深怕她又因此傷心,連忙勸慰。"趕快吃了這碗粥吧!吃了粥才好吃藥,你要多歇息,身體才會快些好,別淨想些不開心的事。"
"果兒……你待我真好。"黎初心不覺有些哽咽,果兒卻舉起袖子往眼上一抹,端上粥來。
"別盡講那些往事了。來,快喝粥吧,果兒替你吹涼了。"他試圖笑著。
"朕來吧!"忽然有一個聲音自他倆背後響起,李果兒一愣。
原本正舀起一匙粥準備送到嘴邊吹涼的動作便突然停了下來。
納日允蒼的人影正在窗外的明媚春光中,黎初心轉頭望著隔著一層薄薄窗紙的他,而他也正好在此刻跨進廂房裡頭。
一瞬間四目相望,彼此眼中的情思紛雜,盡在不言中。
她瘦了。
清瘦的面龐與一種不太健康的白皙似乎帶走了她身上自然的朝氣,她的氣息開始與這沉穩、重色調的宮殿骼台,取而代之的是靜默,再也不能恢復從前……
然而這並沒有使他心中的情感消失,他只覺得不捨。
要怎樣,才能讓她快樂?
驚異於自己對感情是那樣的生疏與不拿手,當心愛女子就在身前時,他竟說不出任何話。
他們都有千言萬語。
李果兒見狀,天生日於下人的那份小聰明和靈敏立即發揮了作用,他走到納日允蒼身前,將粥雙手奉上,然後便藉口退了下去……
納日允蒼端著粥,走近床沿。
"趁熱吃吧!"半晌,他開口說出的只有這句話。
黎初心癡癡望著眼前人。
多麼英挺俊拔的一個男子啊,他掌握天下,也富有天下,然而是為了什麼,使他眼神那麼那麼地寂寞?
微微啟唇,默默含進一口熱粥,甘醇的鮮味和溫暖在嘴裡久久不散,納日允蒼細心地照看著她進食的模樣。
"小心點兒,別噎著了。"
黎初心聞言,看了他一眼。"皇上為何待初心這麼好呢?初心曾經冒犯過皇上……"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問句,納日允蒼顯然也怔了會兒。
"朕也……不明白。"他苦笑。
如果換了人,忤逆他的若是蘭妃,他義會怎生看待呢?可以想見的是,就算不降罪於她,肯定也會有好長一陣子的冷落了。
然而黎初心不同。
她似乎總能觸動他心中最柔軟的一部分,對他而言,只要能見到地燦爛的笑靨,他就能豁然舒爽,與地繾綣纏綿時,她酡紅如醉的嬌羞,則讓他一次又一次地想更擁緊了她,不放手。
她是特別的。
心中的定位一旦落實;他的表情便有著篤定。
"初心……"他開口。"不要封妃。不要了,你,做朕的皇后吧!"
黎初心聞言一顫。"皇……皇上?!"
他可知道他在說什麼?!
"朕想過了。"納日允蒼緩緩地道。"這些日子,你很不快樂,朕也是,不知為什麼心底就是不舒坦,加上外邊逆賊作亂,朕實在煩悶到了極點。"
黎初心眼中掠過一抹不捨神色,但仍默不作聲。
"把心交給朕,有那麼困難嗎?這世上,只要是你要的東西,朕都會取來給你,你為何就不能全心全意地把自己托付朕?"
全心全意……那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啊!
"我並不特別美麗……"黎初心垂首看著自己,雙手緊握,顫抖著。"也並不特別聰明……"
"但是朕喜歡你。"納日允蒼打斷她。
"喜歡……能維持多久?"黎初心苦笑了笑。"聖上只是因為初心會反抗,因而才覺得新鮮吧?待得那時候一過,初心該如何自處?"
"你……"
未待納日允蒼接下話去,黎初心續道:"您要初心全心全意奉獻給您,可是……我的心只有一顆啊,若是被棄若敝屣,那麼我也會承受不住的,與其如此,初心倒寧可從來不曾愛過……"
"這是拒絕嗎?"納日允蒼道。"朕不是薄情寡義之人,你為何就是不明白?"
"皇上要是多情,初心也會困擾的"要她眼睜睜看著他左擁右抱,然後心頭滴血嗎?
"看來你還是不懂朕的意思……"納日允蒼伸出手,撫上她有些冰涼的臉頰。"你難道對自己就這麼沒有自信?在朕的眼中,你並不輸蘭妃,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你有她所沒有的特質……"
"皇上……"
"叫朕的名字吧!"納日允蒼忽道。
黎初心又是一愣。"這……這怎麼能……"天子的名諱是如何尊貴,她怎能冒犯?
"為何不能?皇帝也是人,也會寂寞,也希望有個不畏懼他、敢跟他說真話的知己。"納日允蒼定定凝視著眼前女子,只覺她溫婉容顏柔柔似水……
從前只覺古人動不動就把比翼鳥、燕雙飛那旖旎纏綿萬般情狀人詩入辭,是太過分形容了點,但如今自個兒親身遇見了,
才知這其中的甘苦之味,他是動了情了……
在那個雨天,當黎初心崩潰大哭的時候,他心中彷彿也正有什麼在瓦解,原來……她不快樂,他竟會心如刀割……縱使與生俱來的驕矜使他一時無法放下那矜貴高傲的自尊,但在她發燒昏迷不醒的當兒,他這才發現自己真正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灼與慌亂,那種深怕失去的心情是這麼地不安,等到看見她醒過來時,納日允蒼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他要她好好的在他面前、身邊、觸手可及之處!
篤定的意念一下,似乎再也沒什麼能撼搖他的心意,他要黎初心當他的皇后,除此之外,誰都不能!
"初心,做朕的皇后。"納日允蒼用著一種與其說是請求,倒毋寧更像是宣佈的口吻說道。"朕將為你舉辦隆重的立後大典,朕要昭告天下在朕的心目中,你是最重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