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周冰瑤心頭篤定,相信陳思陽已逃脫不了和她結婚的宿命。幸好段立蓮這個姊姊還滿好用的,也極易於操縱。等她順利成為有錢人家的少奶奶,身份高於段立蓮,就再也不用伏低做小地討好人了。
奇怪,她到今天依然嫉妒段立蓮。
她多希望有天能被段立蓮狠狠地嫉妒著,那滋味當勝過玉液瓊漿吧!
當一個人徬徨無助的時候,總會求助於神明的庇佑,掌握不住人生的方向時,很習慣的便會到廟裡擲芰求一張聖簽,拜佛問吉凶。
段立蓮自幼常隨舅媽到廟裡走動,雖然她接受高等教育,但卻不「鐵齒」,杷神佛的存在當作子虛烏有的事。她想至少神明不會害人,拜一拜可以得到心靈上的慰藉。
這天,她到媽祖廟裡去求籤,因為她不知道該不該把孩子拿掉。說來好笑,勸別人很容易,一旦發生在自己身上便感到迷惘無助,因為這孩子不是愛的結晶,她該為了孩子走進一樁明知會失敗的婚姻裡嗎?
段立蓮心裡明白,她和李飛凡是不同屬性的兩種人,像水與火、似冰與炭!如何成就一椿良緣?況且,李飛凡身上有她最討厭與不齒的「花心」烙印,她愈想愈是為「李段聯姻」感到悲觀,想來李飛凡也是,所以他的態度不算很積極。
然則!孩子怎麼辦?說一句「拿掉」很輕易,實際要做卻心有不忍,掙扎了好久還是很不下心。
段立運在媽祖駕前燒香,跪叩擲雯,求得一支靈簽,籤詩上寫著——
花開今已結成果
富貴榮華終到老
君子小人相會合
萬事清吉莫煩惱
「想問什麼?」在廟裡專為善男信女解讀籤詩的老人問她。
「婚姻。」她平板的說。
老人露出笑容。「這是支上簽,你會嫁個好丈夫。照籤詩上解釋,你應該已經有了結婚的對象,可以把握。」
段立蓮欲言又止。實在是她的遭遇太離奇複雜,不知如何向老人說明白。
老人見她沉默,便把簽紙還給她,接過另一位亟欲得知吉凶的老婦人的簽紙,解說起另一段命運。
她默默走開。她只想求個心安,不要老是徬徨無依。
在廟裡的前庭等待,她約了陳思陽在這裡見面,很特殊吧?經過兩個多月,陳思陽終於又來電問候她並約她吃飯。她顧慮到周冰瑤的感受不想吃飯又吃出問題,便改在廟庭裡等待,心想,在神明面前,臉皮薄的陳思陽和她都不敢做出欺心的事。
她坐在石凳上,白色及膝裙搭配紫色七分袖的花上衣,典雅的造型正如她一貫的風格,只要她不講,一般人還看不出來她懷孕了。
段立蓮陷入沉思中,直到一個熟悉的嗓音響起,她才猛然抬起頭來。站在她面前的陳思陽那如陽光般的明朗已然褪色,反而換上一副誠徨誠恐的樣子,他那雙明亮的眼睛此刻滿含悲哀,於是段立蓮明白,他是不愛周冰瑤的,然而憾事已經造成。
「立蓮,我們從頭開始好嗎?」
她沒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如此深情綿綿,不禁心動。
「我愛你!立蓮。分開的這段時間,使我更加確定自己是愛你的。」陳思陽在她身旁落坐,望著臉色惶恐不安的她說:「你放心,你的事我一直沒有告訴我爸媽,他們仍然歡迎你做陳家的媳婦。」
他那宛若「施恩」的語氣使段立建秀眉微蹙,第一次見識到陳思陽自私的一面。
「你應該知道冰瑤懷了你的孩子,怎麼還——」
「我真倒楣!上床兩次就有了。」陳思陽眼光陰晴不定的打量眼前這位靈秀淡雅的女人,他真心渴望的還是她。
「思陽,你好自私、好可怕,居然說出這樣無情的話!」段立蓮的臉色開始凝重起來。
「你要相信我,立蓮,是冰瑤主動勾引我的。」
「你真可恥!陳思陽,你是一個當過兵的大男人,還敢說出這麼幼稚、不負責任的話!過去我太高估你了。」
「立蓮,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今天懷我孩子的人應該是你,我會欣喜若狂,加倍的寵愛你,是命運捉弄了我們。天啊!命運對我們太殘酷了。」陳思陽抱頭痛苦的呻吟一聲。「立蓮,我愛你,我愛的人是你!我不能娶冰瑤,我根本不愛她。」
段立蓮的臉色微微泛白,她深吸一口氣,勉強自己沉住氣。「你必須娶冰瑤,我相信冰瑤滿足了你的『處女情結』,而且你也答應要娶她了,不是嗎?」她站起身走開兩步,不在乎他一臉驚愕的表情。
「是她——強迫我承諾要娶她,否則她會當場死給我看。」現在陳思陽不再覺得周冰瑤是心愛的妹妹,而是一個可怕的女人。老天——想到周冰瑤從皮包裡拿出美工刀要割腕自盡,他便感到一陣寒顫。
「你胡說,冰瑤不是那種會等死尋活的人。」
「是真的,她連刀子都自己帶著,說有一天我若背叛她,她會跟我同歸於盡!」陳思陽急急地說。
「那只是欠缺安全感的情緒話罷了,結婚後就好了。」
「立蓮,我求求你,別逼我和冰瑤結婚。」
「我逼你?」段立蓮極為反感地道:「陳思陽,你不要一再的推諉責任,我逼你和冰瑤上床了嗎?而且還上了兩次!」她氣呼呼的走出廟口,這些話實在入不了神明法耳,真是罪過,罪過。
「我不是這個意思,立蓮,你原諒我。」陳思陽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臂。「你一向深知我的心意的,立蓮,我到現在仍深愛著你啊!」
無言的動容寫在段士蓮眼底,她喉頭梗塞了。「兩個月前,假使你肯回頭來找我,跟我說愛我,我會跪下來感謝你的寬宏大量和深情無悔。而如今,一切都太晚了。」
「不晚的,立蓮,我們可以從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