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囚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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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這人……有真正睡著過的時候嗎?

  突來的好奇,讓她勇氣大增,小心抹淨他臉之後,她湊近他……愈湊愈近,直到鼻尖已經抵到了他咽喉……這裡……是很脆弱的。

  他說過,人體有諸多死穴,咽喉便是其中一要害。隨便她髮簪一掠,武功再高強的人也要重傷或死亡……

  如果她現下張口狠狠一咬,或許便要使燕樓重新易主了吧?!

  站在我這邊,我可以給你新的生活,讓你過得像個人樣……

  水柔柔的保證此時浮上腦海。像個人樣呀?現在的她,給人感覺很淪落嗎?

  關於千金小姐、養尊處優的過往,遙遠得幾乎像是前輩子的事、努力要追思,也都不復記憶了。現下記得的是──她把自尊抵給了這個男人。縱使難堪、縱使畏懼著他,可……這卻不是用來背叛他的正當理由。

  就算販賣的是自己的尊嚴,也是要講道義的。何況……他是可怕,卻不曾真正壓迫過她。他是很忙很忙的,對打鬥如此狂熱的人,除了說不太常來親近女色,他對他的女人們,實在是不錯的。

  不打擾,就是善待。這是她的認定。

  微張小口,卻不是狠狠咬下一口,而只是……輕輕以鼻尖挲過他喉結,這樣的大膽,在他清醒時,她是萬萬不敢做的!忍不住模糊歎著:

  "你這樣的人哪……你這人……生命即是打鬥,若是喪命於房帷床帳裡,恐怕是你莫大的屈辱吧。"

  身子退離他,仍沒睡意,決定到外頭繼續刺繡。她走到門廉處,又折了回來將燭火吹熄;然後轉身又走了幾步,頓住,雖有些遲疑,但還是返回。

  沒力氣搬動他──主要也是怕他會醒過來,所以放棄了為他脫靴的念頭,只探身往床裡拉出一條棉被將他蓋住。

  這回四下不看了看,確定沒其它事好做,才走了出去。

  在花廳靜靜坐著,如同她的男人沒來的每一天,做著相同乏味的女紅。有時直到天明。

  今夜亦然,全無異狀。

  不會有人察覺,今夜,葉驚鴻宿於裘蝶的綺羅帳裡。

  第五章

  許多人都畏懼著燕樓,但並不是每個人都懼怕。

  不懼怕燕樓的人,除去那些不知死活的無能者之外,當然就是有一定本事的人了。武功高強的人不一定願意出來與燕樓為敵,不是不敢,而是沒那種必要性。一旦那必要性被確立了之後,燕樓的敵人自然會一一出現,原本太平無事的燕樓,也就再也過不了太平日了。

  水柔柔認為葉驚鴻不是沒想過內憂外患齊起的困境,而是他一點也不在乎!相較於他個人的好鬥興趣,燕樓的興亡無足輕重得多。這是她不能忍受的!何況葉驚鴻已經逼迫她到不能不還擊的地步;若不迎擊,便只有死路一條!她永遠不會明白這人心中怎麼想,可她不能坐視燕樓這樣被他輕率的拖著滅亡。

  定遠城東郊外五十里處,一片荒煙漫草裡,有座荒置的茶棚。水柔柔坐在裡頭,而她兩名忠心的下屬站立在外頭,無視高照的艷陽正襲人,動也不動地靜待久候的人到來。

  比約定的時間遲了許久,但是向來嬌貴的水柔柔並無不耐。只要能扳倒葉驚鴻,她什麼都忍。

  "小姐,他來了。"一名中年男子轉身對她恭敬道。

  他,孫達非,正是近日來水柔柔處心積慮要接近的人物之一。這人當然不好接近!一個太執著於正義的人,怎會願意與燕樓這種組織有所往來?光是要他共處一室,就是件難以忍受的侮辱了吧?!

  不過,她還是將他約出來了。

  只要用對了釣餌,什麼人是打不動的呢?

  幾乎在男子說完的同時,孫達非已經矗立於茶棚裡。那定立的姿態,像是在此欠候的人是他一般。

  沒有任何虛張聲勢的賣弄,他不作興以出人意表的方式出場。不過,人已在這裡,便是對自己能力的宣告了。水柔柔旁邊的人甚至來不及擋住他。

  "孫莊主,好俊的功夫。"

  "水副座?"孫達非向來就不是多話的人,連寒暄這東西也省了。面對著江湖上享有美名的大美人水柔柔,他放諸於她身上的注目眼光並沒有對比其他尋常人更多一分。眼下,他只須確認她是否為水柔柔便可。

  "我是。"水柔柔倒是仔細看了下他。一個剛正而算得上好看的男子,雖然比不上葉驚鴻那種罕見的俊美,但是卻一點也不遜色的。畢竟葉驚鴻身上永遠不會散發這種浩然正氣。對女人來說,毋寧選擇孫達非這樣的人做為歸宿,而不願跟在葉驚鴻那樣邪氣的男人身旁提心吊膽一輩子。

  如果她是裘蝶,沒道理錯過這樣的一個男子漢!

  "在下並不打算在此久留。"孫達非語調平冷。

  那是當然,如不是非常必要,現下的孫達非,應當還隱遁在楊梅屯的荒郊之處,哀悼著死於非命的故人吧?!水柔柔點頭道:

  "本座亦無意耽擱閣下,畢竟本座也稱不上空閒。"

  "那最好。"一點也不客氣的。

  隱下不悅,水柔柔輕聲道:

  "你來,是想知道本座傳於你的消息是否屬實,是吧?"

  "水副座千方百計聯繫孫某,理應不是只為了好奇孫某長相。"

  "老實告訴你吧,本座確實並不知曉當年被屠殺的裘氏一門,其屍骨葬於何方。"水柔柔輕身一閃,便已阻住了孫達非欲離去的身形。這人真是不浪費丁點時間在閒雜人等身上的,居然就這樣轉身欲走!"給你一個更好的消息,當年那場浩劫裡,仍有倖存者。"

  她為了想攔住他,幾句話之間已經交手十招,方能住手。因為總算是消除了孫達非的去意,讓他願意留下來。

  "倖存者?"他的表情不若方纔的冷凝,隱隱有些震動。

  "可不是普通的傭僕小斯。"她強調。

  "那也很夠了。"他今生最大的心願是為枉死的裘家一門報仇,不管活下來的人是誰,他只想問出必須對那場屠殺付出代價的人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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