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囚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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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頁

 

  裘蝶想保持沉默,可卻也知道,他一旦問了話,斷不容許別人以沉默來搪塞他。也許他正在為女人煩心吧?正需要跟她說說話來紆解一下吧?

  只好道:

  "爺……究竟是多給了哪個布?多給了哪個錢?"要她陪著玩興師問罪這事兒,總得先提點她個主兒吧?她才好照著他要的說下去。

  不知怎地,他笑了。像是她已經說了什麼取悅他的笑話一般,讓他如此的笑不可抑。因笑而起伏的胸膛震動著她的身子,她不習慣這樣的觸動,於是悄悄地將身子滑落於床的內側。也許等他笑夠了,願意放她一個好眠吧?

  可惜葉驚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既然你消息如此不靈通,那就由我來提點了。住湖邊的那個紅頭髮的,還有住竹子裡那個不吃飯只喝露水的,你有印象嗎?"他的女人不多,大概六七個吧,不過他叫得出名字的只有她──裘蝶。

  因為好記,也因為她是他的第一個女人,在一個很奇怪的情形下,兩人兜在一塊,說不上好或不好,就是這麼過了這些年。

  "聽說她們最近很受寵,分到的物量也就多了。"他平平陳述,感覺是事不關己。

  "聽說?聽哪個誰說?"她問。

  "我也想知道是哪個誰在說,而又是誰允了她們多拿的特權?"

  裘蝶沉默了下,想起兩個月前他不在燕樓裡,幾個女人趁機來煩她,非要她給些物質上的好處才肯罷休。她懶得處理,叫管事把她分配到的布匹綢緞以及銀兩給分出去,然後關上蝶閣的大門,誰來求見部下開,好不容易耳根才清靜下來。看來她做得不夠周全,讓他知道了,也被這個煩到了。

  "你怪我嗎?"她問。"怪我把東西分出去?"

  他轉身,她眼一花,螓首已被安棲在軟枕上,而他居高臨下,還是這樣咄咄逼人。

  "你該知道,這種事開了例通常後患無窮。"

  但當下若不這麼做,她的耳根不會清靜。何況她們要的不過是一些身外之拘罷了,計較些什麼?

  "沒關係。"她只能這麼答,被他的氣息擾得自己心都亂了,有些無措地別開小臉,想躲開一些什麼曖昧,但其實這樣做不過是徒然,自己也是知道的……

  "你還有什麼事是覺得有關係的呢?"他問,然後自己笑著答了:"是了,你孤身一人在世,除了一條命,也沒個其它了。可你連命也不在乎,像是隨時歡迎老天取走一般,這樣的人,就算天下至寶放你眼前,也可隨時丟棄吧?!"

  他今天……為何這般多話?這樣的興致所為何來?她不懂,於是更加小心。

  "爺?"

  突然,一抹清涼的物品貼放在她頸項間,涼得她無防備的肌膚猛起一陣戰慄。是……什麼東西?他將什麼東西放在她頸子上呢?

  "這是?"她伸手觸摸,感覺像是拇指大小的玉珮。

  "冰魄寒蟬。"他的語氣帶笑,並道:"放你這兒,不許離身。

  他的命令讓她察覺這叫"冰魄寒蟬"的東西應該相當貴重才是。

  "也許爺應當藏在庫房裡……"

  "不,就放你這裡。"

  "為……為什麼?這種丟不得的東西……"他的語氣是否有些惡意?她猜著。

  "沒說丟不得。只不過會有些麻煩而已!"像是她的慌亂取悅了他,他的口氣更輕鬆了。

  "那……若是我丟掉了……"

  "若是丟掉,你就得賠我更有價值的東西。"

  她不明白,她身上還有什麼東西可稱之為有價值?不待她問,他又逕自說了:"你知道,燕樓不做賠本生意,我燕樓主更是不。"

  想來,他的言行與舉止,是不需要她回應的了。於是她嚥下一聲歎息,不作聲了。如果他龍心大悅了,應該願意給她一個好眠。

  一段沉默之後,她以為今晚算是過完了,他也該歇息了,正昏昏欲睡時,他的聲音又從耳邊傳來──

  "裘蝶……"

  "嗯……"她迷迷糊糊地應著。

  "給我生個娃兒,如何?"

  ※  ※  ※

  給我生個娃兒,如何?

  多麼輕描淡寫的口氣,像在說天氣,也像在閒談別的不相干的事件那般。

  可這句話,卻害她一夜無眠了。

  他這樣的人,憑什麼要孩子?他根本不具備當父親的條件!何況……他與她沒名沒份,生個孩子下來做啥?受人奚笑羞辱嗎?

  不!她不!她不要為他孕育孩子!

  若他針對生兒育女這事有興趣,就趕緊把他與水小姐的事情辦一辦吧!

  水柔柔,葉驚鴻的未婚妻。

  四年前水浩瀚樓主病逝前,在各大堂主面前親自宣佈這件婚事,雖然之後四年來,不再有人提起──因為忙於內部的分化與鬥爭,可這件事,聽過的人都不會忘。只不過也不會有人刻意提起罷了!

  大家都怕葉驚鴻,也沒人知道他對這件婚約抱持著怎樣的看法;而另一個正主兒──水柔柔,對這件事也沒怎麼慎重看待的樣子,因為這兩三年來,她老是率著一批人在外頭打探一名男子的消息,看起來心有別屬似的。

  這兩個燕樓裡最具威望的人,其感情的糾葛上是撲朔迷離的,外人看不清楚之餘,半點也不敢自以為是的代為出頭些什麼。聽說數年前一個倚老賣老的長老自作主張地要求兩人擇吉成婚,好給燕樓添添喜,但他的下場是被迫到大雪山去養老,不必回來了。而且,為了防止他體力太好的跑回來,聽說還給他服下化功散,以確定他永遠無法再在燕樓出現。

  從此誰還敢說些什麼?

  沒有人知道葉驚鴻與水柔柔這一雙未婚夫妻想這麼的耗到什麼時候,不過對江湖人來說,有沒有成婚,好像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可她不同,縱使現在依附著他過日子,而日子就這麼一日一日的耗度亦無妨,但是若是還想到生子這件事,她便無法接受了。畢竟……她還是有根深柢固的官家千金教養,許多事,尤其是關係到下一代的,不能不慎重。她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孕育孩子,更別說他還是一個亡命江湖的人了;一個隨時可能喪命的人,憑什麼要求做一個父親?太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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